苏阿鲸

白天和黑夜，像一白一黑，两只寂静的猫，睡在你肩头

【庄季】爱与勇气

#点梗第二发【又是个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梗

#设定同之前的系列

送给点了庄季的几位朋友

——————

01
广播里响起空姐甜美的声音，提醒着乘客们即将到达目的地。
平素浅眠易惊起的季白一反常态地没有醒来的迹象，蒙着眼罩歪着头靠在庄恕肩上。庄恕轻轻刮了刮季白的脸颊，看人没有动静便放任他继续睡下去了。
季白昨天结案结到半夜，回家沾了没两个小时的床就被薅起来赶飞机，整个人都炸了毛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气场。即便庄恕临时给他升了个商务舱，一向难以在飞机上入眠的季白依旧木着一张脸吓退了好几批殷勤送水递毛毯的空姐。被庄恕硬逼着喝了半杯牛奶又吃了点东西，终于在飞机平稳穿梭于云端时，季白脑袋一歪搁在人肩膀上沉沉睡去了。
后轮‘咚’得落地，整个机舱颠了一颠，有小孩子半惊半喜地叫喊起来。季白的眉间小小一蹙，刷地睁开眼，眸子里的光散了几秒才慢慢聚集起来，“老庄……”
黏糊糊的还不清醒的鼻音听上去很像是在撒娇。庄恕弯着嘴角笑出来，一边抬起手掌遮在季白眼前，挡掉窗外明媚敞亮的阳光，“醒醒觉罢。我们到北京了。”

02
季白几乎是被庄恕一路牵着出的机场，他戴着副黑超摆出一脸冷酷，实际上半阖着眼，脑子还不知道在哪儿乱飞。走出到达的时候，电话恰好地响起来，季白吓得一激灵，原地把自己绊了一跤扑到庄恕背上。庄恕拄着行李箱拉杆笑到弯腰，看季白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冷静地接起电话。
季白几句话收了线，走过来轻轻一脚踹在行李箱底盘，“笑够了没！”
“平地摔，季队长本事了。”庄恕笑得见牙不见眼，然后又搂过眼神不善的季白顺毛安抚，“行，不提了。刚才谁的电话？有事？”
“我发小，说已经到门口了，让我们直接出去。”
“你找了人来接？”庄恕有些意外，脑子里电光火石地想起些什么，“你不会真的跟人说带家属吧？”
“怎么着，你还不乐意啊？”
“乐意乐意。”庄恕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拉着季白的手腕朝外走，“反正我脸皮厚，怕啥。”
“少瞎想吧你。那小子的婚宴在自家酒庄办的，你不跟我一起是进不去的。”季白抖抖手腕从庄恕的手里挣脱出来，转手搭上了庄恕的肩背，“怎么好让庄大教授被人拒之门外呢？”
“那酒庄离中医科学院远吗？”庄恕对北京的路况颇有耳闻并胆战心惊，“罗教授好不容易匀出点时间，我迟到了可不好。”
“放心。我安排车送你。”季白摘了墨镜朝他眨眨眼，“军用吉普，一路畅通。”
庄恕拿手指点点他，“刚回自家地盘就耍横。”
“那你是没见过我以前横成什么样儿的。”季白眉头一挑，“来了这儿，就是你季三哥罩你。”
庄恕不置可否，伸手在季白腰间一捏。
“哦哟哟哟哟哟——”季白垫着步子跳开两步，捂着腰侧对庄恕龇牙咧嘴，“我警告你啊，这两天别动手动脚的。”
“没问题。”庄恕了然地点头，要给三儿留面子，“等咱回去了再动手动脚。”

03
被从小奴役到大的舒航靠在车前盖上点了一支烟，眼神时不时地瞟向机场大门。
季白要带家属回来，这消息的可能性之低、劲爆度之高堪比季白辞了工作回来管公司。听闻此事的舒航特特推了约会，从新郎那儿揽了这活，开了车乐颠颠的来接人，力图掌握第一手情报。
季白从到达口出来，张望了一下朝这边挥挥手。舒航立马灭了烟，伸长了脖子去看他身后跟着的家属——一个高挑的、长腿的、戴着跟季白同款墨镜的……帅哥。
在舒航愣神的时候，季白已经拖着庄恕过了马路，他一巴掌拍在舒航肩上，“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庄恕，庄大教授。”又朝庄恕挑了个眉示意，“我发小，舒航。”
舒航一头雾水地跟庄恕打过招呼，看季白接过行李箱来，“航子，后备箱开下。你先进车里坐会儿。”后面一句是跟庄恕说的。庄恕点点头，拉开后座的车门，矮身钻了进去。
舒航借着掀开的后盖挡住视线，杵了杵季白，“嗳，什么情况啊？不是说带家属吗？”
季白把箱子抬进后备箱，隔着一层阻挡指了指坐在后座的人，“不是给你介绍了么？家属啊。”
“你说啥！？”
季白不接他茬，关了后备箱就绕到前面上车。舒航‘诶诶’叫他两声，对方连个头都没回，他只好先把疑惑压下去，认命地去开车。等舒航真的进了驾驶座，他转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副驾驶和后座忙着给季白递水递纸巾的庄恕，顿时觉得自己脑袋上发出了好几千瓦的光。
我去，这真的是家属啊？季白这是要翻天啊？

04
舒航轻车熟路地绕到酒庄的侧门，免了访客登记直接开到了接待婚礼宾客的住宿别墅。季白刚把箱子拎出来就被庄恕接过去，他眼神往车头那边看，“你那位发小应该有话要说吧，我看他忍了一路了，也是不容易。”
“那你先进去等我，我马上就来。”
庄恕朝舒航摆摆手算作别过，拖了箱子先行一步。舒航这才三两步窜到季白身边，上下打量了他几遍，“你上次说的是认真的？真找了个男朋友？”
季白并不记得这人说的‘上次’是哪一次，他转头看了眼庄恕的背影，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洋洋得意，“我爱的只是他而已。跟是男是女没有关系。”
舒航一脸嫌弃，“啧，酸掉牙。季三儿你居然还有这一天。”损过两句又问，“家里呢？”
“没提，”季白摇摇头，“家里都不知道我今天回来。”
“后天婚礼不少人在呐，请帖也递到你家去了。你俩这么扎眼，这能瞒到什么时候去？”
“我没打算瞒着。”季白耸耸肩，“真想瞒着我就不会带他回来了。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舒航叹口气，“哥们儿，祝你好运。”
“谢了。”季白笑着拍拍他的肩，“明儿早上给我弄辆车在门口候着，老庄要去趟中医科学院。”
“中医科学院离这儿可不近啊，他要去科学院为什么住这儿来？”
“我总不能放他一个人去外面住酒店吧。”季白说的理直气壮，“再说了，要不是因为老庄来北京办事儿，我还不稀得请个假千里迢迢回来一趟呢。”他瞟了一眼舒航，“如果是你结婚嘛，那我还能考虑打个飞的回来参加婚礼。”
舒航看他潇洒转身离开奔去庄大教授的怀抱，气的手指都在抖，“季三儿你个见色忘友的东西！”

05
见色忘友的季白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忙碌命的庄恕已然坐专车去了中医科学院。季白忽略过所有找他吃饭聚会打球K歌的约，捯饬捯饬完打车去跟庄恕碰头。两个人在王府井美滋滋地吃了顿午饭，不可免俗地去了故宫。
五月初尚不算真正的旅游旺季，又不是周末游人如织的时分，季白带着庄恕从天安门进，穿过端门，自午门入，悠悠闲闲地逛着。
季白从小到大来这故宫有几十次，但真要让他当个导游也确实是为难他的。好在庄恕也并没有什么历史天分，来故宫只当做是欣赏一下这雕栏玉琢的华美和恢弘大气的楼阁。
太和门前列着一对高大古铜狮，昂首挺胸，口露尖牙。庄恕却在狮子那一头卷毛里不合时宜的想起凌远家那个同款卷毛，于是一对凶狠严肃、威慑八方的铜狮在他眼里便少了几分威严。季白插着兜站到他身边，说他小时候一直觉得那排列整齐的螺旋卷毛像是一盘羊肉卷，说着说着就跑题到‘晚上咱去吃铜火锅吧’。
进太和门之前，庄恕扭着季白在内金水河畔给他拍了两张游客照。午后的太阳被阴云遮了大半，只偷偷摸摸地钻过云层稀薄的边缘，斜斜地打在水面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来。
穿过太和门，踏过殿前广场，两人一路走直线经过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下了保和殿后的汉白玉台阶，季白说要带庄恕见识一下所谓三宫六院中那后宫三千佳丽住的‘六院’，拉着人拐了个弯就冲内廷西路去了。
当然也只是瞎逛，除了养心殿能说出个所以然之外，季白也只有在走到漱芳斋的时候能从牙缝里蹦出个‘还珠格格’来。从琼苑西门出来，就看到遍植的古柏老槐和盆花桩景，这便是御花园了。在古树成林的掩荫下溜达了一会儿，向北自神武门出，季白带庄恕直接上了景山俯瞰故宫全貌。
时近傍晚，暮色微沉。天气尚算晴好，灰扑扑的霾散开，勾勒出一幅日落紫禁的壮美画卷。
跟他们一道登山的似乎是个夕阳红旅行团，这会儿在万春亭北面吵吵嚷嚷地往前排挤，持着手机不停地拍。庄恕便拉着季白退后几步，倚在亭柱上将规模宏大、红墙砖瓦的故宫尽收眼底。
季白只淡淡扫了几眼，歪着头问庄恕，“有什么感受？”
庄恕的眼眸里映有细碎的夕阳，他笑笑，“当皇帝真不错。”
“你肯定是个昏君。”季白轻哼一声，“醉卧美人膝，君王不早朝。”
“谁说一定是美人？”庄恕伸手把季白捞进怀里，“以前有个历史系的老教授跟我说过，明代的断袖之风极盛。”他笑得意味深长，“你肯定会被我抓回宫里去侍寝的。”
季白高高扬起一边的眉毛，“那我肯定会把你剁吧剁吧给弄死的。”
“美人儿这么残暴啊？”
“你有胆子再叫一遍？”
“我说你肯定会是个好皇帝。”
“哪儿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皇帝？”季白把脑袋靠在庄恕肩上，“再说当皇帝有什么好？高处不胜寒。怪累的。”

06
出景山公园的时候夜幕已降下，对街的神武城楼上亮起灯来，照的黄瓦飞檐显出白日没有的精致和迷人来。
季白惦记了一下午的铜火锅，越想越饿，循着记忆带庄恕在弯弯曲曲的小道和岔路间左钻又窜，总算是赶上了第一批翻桌。
吃过晚饭，季白正跟庄恕商量着去后海走走，舒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那头吵闹得不行，鬼喊鬼叫的那几个声音倒都是季白熟悉的，隔着手机挨个儿问三哥好。
“季啊，今晚是唐儿的单身趴，哥儿几个都等你呐！”
季白瞥一眼庄恕和他手里只剩下一个的冰糖葫芦，“你们几个就够闹的了，我才不去。”
“欸！季三儿你回都回来了，这你不来说不过去吧！”
“我忙着呢！自个儿玩儿去！”
“喔我知道了，季三儿你跟你家那位在一起是吧？”舒航话音刚落，手机就被人抢走了，季白耳朵一炸，听见那边高了三个音调的声在喊，“三哥！把嫂子带来看看啊！”
“是啊，嫂子漂不漂亮啊！”边上起哄的不少，你一言我一语的。“那可是咱季三少，怎么可能找个差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怎么就知道……”“你丫讲话小心点，说不定是个女刑警呢，一上手你胳膊就废了。”“哈哈哈，也有可能是个法医呢，冰冰冷冷的美女。”“会刷刷刷飞手术刀地那种吗？”“……这傻逼是不是已经喝醉了？”“别理他，他奶奶最近在看小李飞刀。”
季白：“……”
舒航费了点劲儿把电话拿回来，“行了，你也听见了。他们主要也不是想见你，就是想见见庄教授。你看看要不要带他一起过来，吓吓他们？”
季白沉吟着看向庄恕，后者无所谓的耸耸肩表示不介意，伸手把糖葫芦递到人嘴边。季白扭着脖子把最后一颗山楂顺着杆子咬下来，腮边鼓着个包语焉不详地跟那头讲：“行吧，你把定位发我。”

07
“来，各位。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庄恕，”季白抬手松松搭在庄恕手臂上，笑眯眯的补充道：“我家属。”
包间里有一段诡异的沉默。众人演练了几遍，卡在嗓子眼儿里的一句“嫂子好！”被硬生生吞下去，带头起哄的那几个默默放下了话筒，互相疯狂的交换着眼色。
这打开方式是不是有问题？！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三哥是不是在开玩笑？！
点唱机里汪峰嘶吼着“我想要怒放的生命”成了尴尬的背景音，球形追光灯被设置成蹦迪的效果，五颜六色地流转在季白和庄恕身上，映出绚丽的色彩。他俩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弯着唇笑了笑，对这长久的沉默不置一词。
舒航这会儿无比庆幸自己昨天去接了机，至少现在他能在一群呆若木鸡中神色自若地倒了两杯酒给他们端过去。在场的都是跟季白从小认识的，瞅了瞅三哥的表情，又瞄了瞄舒航的反应，这才相信了季白真不是在开玩笑。
转过味儿来想想，季家三个公子里两个早已结婚生子，独独一个季三少成天不着家地冲在第一线，对家里安排的相亲从来不屑一顾。现在看来，季三少身边是早就有了人了。
一个个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瞅着他们季三哥似笑非笑的神情不敢开口。最先有点反应的是个医学世家出身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盯了庄恕看半天，犹犹豫豫地上前，“庄先生，请问您是不是美国加州大学的那位……华裔之光欧文庄？”
“华裔之光？”庄恕低头笑了一下，他倒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外号，“对，我就是欧文庄。”

08
华裔之光被一群年轻人热情地拉到了沙发正中，叽叽喳喳地围了一圈不知道在说点什么。季白也不过去掺和，只是随意地靠坐在小吧台旁的高脚凳上，舒航凑过来坐在边上，看季白的视线穿过人堆若有似无地落在庄恕身上。庄恕笑得温和而友好，游刃有余地应对年轻人们古古怪怪又层出不穷的问题，半点没有尴尬或不耐的情绪。
“庄教授原来这么温和的吗？”舒航笑笑，“我看他资料的时候，还以为是欧美高冷范的那种。尤其是他那张证件照，啧啧，冷硬到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也就是表面上看上去温和而已。”季白把目光收回来，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自己周围划出来一亩三分地，一般人进不去。”
舒航轻轻碰一下他的酒杯，“嗯，你不是一般人。”他手腕翻转把酒液全数灌下去，“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把他带过来，还这么大张旗鼓的介绍给他们。”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季白话说到一半，正和庄恕对上视线，他手里的酒杯举了举抵到唇畔，隔空朝庄恕眨眨眼。庄恕状似不经意地端起面前的酒杯，手腕扬了扬，跟着季白一道抬头喝下去。
舒航看得眼睛疼，他从吧台上捞过一瓶啤酒，起了盖子塞给季白，“脱单了瞒着兄弟，就这茬你今晚就别想走着出去。先吹一个。”
季白‘嘁’一声，接过酒瓶子就要对嘴灌，那边庄恕一个眼风扫过来，眉头细微地蹙了蹙。于是季白的动作肉眼可见的顿了顿，随后慢条斯理地拿过酒杯倒进去，堪称乖巧的抿上一口。
舒航觉得自己活久见，手里的酒瓶子差点怼到喉咙口，“我去！季白你大爷的，”他简直不敢相信，“除了季司令，我就没见你这么听谁的话。”
“大惊小怪。”季白咂了咂嘴评价道：“一看你就是个单身狗。”

09
偌大一个北京城，好大一个工体，碰到熟人的概率是多大？
黑白通吃，交际广泛的舒大公子骄傲的一挥手，“百分之百。”
季白走远了两步，看舒航跟个喝到半醉的男人嘻嘻哈哈地说着不着边际的浑话。不远处有个包间的门打开，走出来的男人原本朝着大堂的方向去，却忽然转了脚步把目光投向这边，“三儿？”
熟悉的声音把季白炸回魂，他全身一凛，绷紧着弦儿转过身去，“诶，二哥。”
舒航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进包间的时候，沙发前的矮茶几上酒瓶子排成了个方阵，唐儿看看他身后，“航哥，怎么就你一个？三哥人呢？”
“哦，他路上碰到个熟人。”庄恕于是跟着众人一起抬头看着他，舒航沉吟一下，“呃，他说让我们玩我们的，他一会儿就回。”众人闻言似乎有些懊丧的样子。只有庄恕，仍旧抬眼盯着舒航，盯得他忽觉背后一凉。按说庄恕的目光并不凌厉，甚至都不算犀利，他就是眸光淡淡的看着舒航，却唬得醉了三分的舒大公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差点要把季白被他亲哥逮去聊聊的事捅给庄恕。
舒航咽咽口水，他想自己现在的表情大概有些心虚。好在庄恕很快垂下眼睫移开了视线，也没有多问他一句。
“既然三儿还有事，大家也就别为难他了。”庄恕带着低沉的笑意开口，“如果非要罚酒，不如我替他喝了。”
舒航不知就里，拉了身边人来问。正忙着起哄的小年轻两三句话跟他解释，“唐哥他们说季三哥瞒着兄弟们谈恋爱，是要罚酒的。桌上这些，三哥一半庄哥一半。”他话音刚落，舒航就听有人拍了桌子，“庄哥，别说咱没提醒你。你要替三哥喝的话，这整桌就都是你的了。”
庄恕微微一笑，四平八稳地捞过第一排第一个，仰首就干掉了整瓶。他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去拿第二瓶，被舒航眼疾手快地拦下来，“庄教授别理他们，闹着玩儿呐。虽然这酒度数不高，但这一桌子下去还是够呛的。”
“诶航子，你帮哪边的？”
“我是在救你的小命！”舒航一个白眼丢过去，“把人灌醉了，回头三哥有的好收拾你。”
“要灌醉我倒也没有这么容易。”庄恕安抚般的拍拍舒航，他转头扫了一圈围拢着他的人，眸子蕴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不如，你们来试试。”

10
季白好不容易从二哥那里脱身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他急急忙忙跑回来，推开包间门的一刹那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并排的三个长沙发上歪歪斜斜地躺着不少人，还有几个跌在茶几或吧台边，手里抱着酒瓶子说着胡话。晃晃悠悠地游走着的几个拿迷蒙的眼神看着敞开的门，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扬起手欢快地打招呼，“嗨！三哥！来啦！”
窝在单人沙发里刷手机的舒航猛一抬头，立马扔下手机闭眼装醉。
季白脸色一沉，反手关上门把朝自己身上倒的人扒拉到一旁。依然稳坐在沙发正中的庄恕慢悠悠地抬起头，唇角弯一弯，学着季白的样子朝他举举酒瓶子。光线迷离，庄恕眼里染上几分醉意几分落拓，平整的一丝不苟的衬衫开了两颗扣子，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一截锁骨来。
季白于是便缓了脸色，跨过一地的‘死尸’和酒瓶酒杯，走到庄恕身边去。他等庄恕喝完一口才把酒瓶夺下来，“怎么喝成这样？”
庄恕一手揉揉太阳穴，一只手自然地绕过去搭到季白腰间，“陪他们玩玩。”他侧过去把脸凑在季白的颈间，呼吸间打出的热气吹在季白耳垂上，“他们说要罚你酒，结果没想到你跑掉了。”
“那你就把自己送上去了？”季白看庄恕越发往自己身上埋，知道他是真的喝醉了，“你醉起来怎么这么黏人？”
“谁说我醉了，我没醉呢。”庄恕探出舌尖舔了舔略显干燥的下唇，正舔到季白颈间跳动的脉搏，他感觉到怀抱下的人不可自抑的抖了一抖，便坏心眼地又嘬了一口。
季白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喝醉的人一向不承认自己喝醉了。”
“好吧，你说了算。”庄恕搂着人低低地笑起来，“我以前在LA跟同学喝酒……红的啤的，还有人混日本清酒，”他絮絮叨叨地，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每次到最后都是我清场。”
“行行行，你最厉害。”季白把人挂在自己身上往外走，路过舒航的时候一脚踹上去，差点把人从沙发上踢下来，“你丫别装了！起来清场！别让新郎错过结婚的点儿。”舒航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个人，郁闷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望着这一片狼藉认命善后。

11
庄恕醉的还算平静，虽然东倒西晃的也还能自己走，季白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他推上了出租。庄恕喝多了就有点不太讲道理，他坐得不舒服，也不打个招呼就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季白腿上。
季白吓一跳，下意识就想把人推开，然后被庄恕下了大劲儿抓住了手。他先瞟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的司机，挪了挪位置让庄恕躺得舒服一点。
“刚才你去，没为难你吧？”
“没有。哪儿能……”季白突然停住，“舒航告诉你了？”
“没，我猜的。一般人你哪儿会去这么久不回来。”庄恕说，“是你哥哥？”
“是我二哥。”季白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他的头发，“跟公司一群高管还有董事在那儿，拉我过去混个脸熟。”
“挺无聊的吧。”
“有点。”季白低下头亲他一口，“你别担心，他们还不知道呢。”
“三儿，要不算了吧，明天婚礼我就不去了。”
“怂什么？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的。”季白被自己逗笑，“再说明天婚礼上这么多人，我哥不会当场动手的。”
“你哪个哥哥比较好说话？”
“二哥吧，家里的老大一向比较严肃嘛。不过我二哥要真的生起气来，那是要掀屋顶的那种。”季白垂着眼睛看庄教授委委屈屈的模样，“欸好了好了，跟你说笑的。”
庄恕翻个身抱住季白，“我舍不得你被家里骂……”
哎呀这个酒酿庄馒头好软好可爱好想捏一捏。季白的笑意快要漫出来，“那你替我被我哥骂，被我爸训，被我爷爷打？”想了想又善意提醒，“我们家的孩子从小练功夫的，武力值基本都跟我差不多。”
“好，”庄恕的声音慢慢弱下去，“那你记得要跑快一点……”
他睡着了。季白想着庄恕最后那句话，就好像有幸福的暖流在心口处打着转儿，他也不管司机频频投向后视镜的视线，俯下身抱住了庄恕。
我的爱人呐。

12
庄恕醒来是第二天早晨。他没什么宿醉后的不良反应，许是昨晚季白给他喝了醒酒茶或者吃了药。他正抱着被子坨打迷糊，季白一身板挺西装从洗手间走出来，理着袖口抬眸看他，“醒了？”
庄恕的视线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认认真真的夸，“帅的。”又觉得两个字有点敷衍，“比新郎还要帅。”夸得季白很满意，虽然他觉得自己应该会比全场一大半的人都要帅。
“差不多了，你也该起了。”季白从衣柜里把庄恕的西装拎出来，“早点去，免得他们又说我不给面子卡着点儿到。”
“喔…”庄恕把被子从身上扒开，慢吞吞地挪到床沿，脚沾上拖鞋的时候他猛地停下来，“三儿，要不我还是……”
季白转头盯着他。
庄恕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找理由，“我这……喝多了，有点头疼……”
季白没说话，盯死了他。
“唉，去去去。”庄恕爬下床，先抱着季白压在柜门上亲了一口，“昨天的晚安吻。”又亲一口，“今天的早安吻。”
“衣服衣服！”季白扭蹭着要脱身，“我花了一个小时才打理好的！”
“又不是你结婚，穿这么好看干什么？”庄恕吻上季白试图反驳的嘴，只能‘呜呜’抗议的季白气的把手里的一套西装丢在地上。庄恕余光瞟一眼，丝毫不介意，“你是皱的，我也是皱的，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儿。”
季白提到喉咙口的一连串京骂被堵在嘴里，在庄恕温柔又密集的攻势下渐渐软化。季白无声叹气，伸手回抱住他。

13
瞎胡闹半天的庄恕最后被季白拧着胳膊连声服软，只不过皱掉的衣服是来不及重新熨了，季白翻了无数的白眼，拉了人直奔场地。
舒航做事情还算靠谱，至少昨天横七竖八躺在包间里的弟兄们现在都衣冠楚楚的在场子里忙活。看见两人进门，一个个觑着季白的脸色上去战战兢兢的打招呼，就怕三哥翻旧账开口问一句昨天灌醉人是谁的主意。
庄恕总算是看出季三哥小霸王的模样来，他捏了捏季白的手把人拽到自己身后去，笑着迎上去问候他的‘酒友’们。季白在他背后撇撇嘴，丢下他自己跑去帮忙布置，像是要以此展现自己的宽宏大量。
没聊过几句，打头的婚车就先到了。庄恕牵了季白的手，落在吵吵闹闹的众人后面走出去。
天气很好，有一点阳光但不刺眼，微风熏熏，扑面而来很是舒服。崭新的一溜高级车上别着红色系的花，俗套却温馨。新郎先下了车，转身一把把新娘子抱出来，穿着洁白婚纱的姑娘嗔怪着挥了两下拳头，引起围观众人的一阵哄笑。
“真好啊。”
“怎么？庄教授羡慕了？”
“如果我说我想跟你办个婚礼，像绍聪杨羽那种，露天，草地，当然教堂也可以……听上去是不是有点傻？”
“是，傻透了。”季白说，“我接受海边。”

14
舒航从宴会厅门口往里窜，直窜到季白躲着的角落里头，“收敛点儿！我看见你大哥了！”
季白把从庄恕指尖叼来的小蛋糕几口吞下去，“我大哥？不是说我二哥来吗？”
庄恕端了杯兑好的温水给他，“赶紧咽了，去门口迎迎。”
“诶好。”季白拍拍舒航的肩，理理西装往外跑，“老庄交给你了。”
措了一路词，跑到门口的时候季白就傻眼了，不仅他哥嫂，他居然还看见了他爸。季父打量了一下略显紧张的小儿子，“你二哥说你回来参加小唐的婚礼，明天一早就赶着要走。你妈实在是惦记你，所以只好今天一起来了。”
季白如遭雷劈，“妈也来了？”
“在外头跟人聊上了，”季家大哥看自己夫人跟姐妹们一道，这才回过头来，“要不是爷爷跟人约了喝茶，本来也打算一起来的。”
“真是不凑巧啊……”真是谢天谢地。
说话间，季母便走了进来，身旁还跟了位妆容精致的名媛。季白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按照惯例，季母先数落了一顿季白常年不回家，回来了也只呆这两天，连回家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季白赔笑着认错，意有所指地解释，“本来是说要早两天回来的，结果正赶上个连环杀人犯，身上背了五六条人命。全局都加班加点的，我连住都住在警局里了，哪儿还有空回来啊。”
季母嫌弃地一摆手，“当着人姑娘的面儿呢，说什么杀人犯啊。晦不晦气。”
边上的姑娘倒是大气，朝季白笑了笑道：“我记得季三哥高中的时候就立志要当刑/警，没想到一直坚持到了今天，真是不容易呢。”
季母看这苗头立马接上，“季白啊，你还记不记得人家？以前跟你一个高中的呢，还来过我们家做客的。”季白心说这宴会厅里跟我一个年纪的基本都是跟我一个高中出来的，面上礼貌而尴尬的笑着，听他母上大人把这姑娘夸成朵花儿。
要完，季白分出点心思来想，庄恕看见了肯定要吃醋。
季母念叨了一会儿，看季白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十分不满意，“她最近刚回国，你啊今天带着她多认识认识人，这儿不都是你的场子嘛。”
“妈？！”季白瞪圆了眼，“那个，我……”
“行了，就这么定了。我和你爸要去跟你唐世伯打个招呼，你两个哥哥也有事，你好好替我们招待人家。”
季白无力反驳，眼睁睁看着家里人四散而去，只剩下自己和眼前笑容嫣然的女孩子。他借着给人让路的机会扫视会场一圈，正看到庄恕默默移开视线，身形一动就闪进了后台去。

15
季白发过去的几条解释情况的消息只得了庄恕一个不咸不淡的‘知道了’，他有点方，不晓得这算是生气还是单纯的吃醋。然后他收到舒航的消息，说庄教授打算先退场回别墅休息去了。季白无奈的叹气，庄恕这是害怕了。
姑娘看着季白对手机长吁短叹，不解地问，“三哥？”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季白快速的给两个哥哥发了消息，神色中忽然带上坚定与笑意，“你先自己玩着，我一会儿找人来陪你。”不等姑娘回答，季白挺拔的身影穿过重重人群，奔向宴会厅的侧门。
“你这算吃醋还是怎么？”季白在门外不远的地方拦下了庄恕，他把人抱住：“庄恕你跑什么？”
“没有，我就是……”庄恕狠狠皱眉，自暴自弃地承认，“好吧，是我没准备好。或者这不是个好的场所，我们还是应该回你家里去公开这件事。总之……”
“你怕了，庄恕。”季白定定地看进他眼里，一只手在他背后抚着，“我在这儿呢，你别怕呀。”
“三儿，这真不是个好时机，当着这么多的人……”
“当着那么多人宣誓主权，以后我妈就不会再让我去相亲了，挺好的。”季白露着牙对他笑，像是真的很高兴的样子，“今天我爷爷不在，应该没人会打你的。”
庄恕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收紧怀抱，把季白牢牢圈在胸前。
沉默相拥了一会儿，侧门又被人推开。细微地声响落进季白的耳朵里，他眸子一抬，突然起身吻上了庄恕的唇。庄恕退了半步接住他，耳边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你弟弟说了叫我们过来干什么吗？”“没有，三儿就发了条消息，急急忙忙的……”
交谈声尴尬的卡在这里顿住。庄恕看见季白得意的小眼神，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浑身一僵。
季白镇定自若地抬起头，“爸，妈，哥，嫂子。”他拉住庄恕的手，把人牵到家人面前，“介绍一下，这位是庄恕。”他眼神一下子变得柔软，“他是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