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鲸

白天和黑夜,像一白一黑,两只寂静的猫,睡在你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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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李】你是哪个垃圾桶来的

每个小孩儿都问过父母一个非常深刻的问题:

我是从哪儿来的?

父母的回答不外乎:充话费送的、天上掉下来的、垃圾桶里捡的。其中最后一个答案以简洁明了、好说易懂等优势,一跃成为了众口相传的标准答案。


简瑶小时候就问过一次,简母不仅扔出了标准答案,还添了两笔附加解释,“你以后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回垃圾桶里去。”

长大之后看着血刺呼啦的残肢碎尸仍能不动声色专心办案的简女侠,一秒哭出了声,软乎乎的小脸哭得红扑扑的,霎是可怜。

哭声响彻天际,隔壁家的李熏然从房间的窗口探出头,好奇地看向简家方向。

第二天李熏然就从简瑶那里问出了前因后果。尚未坐到局长位置的李父刚破了案子回家,累的只想倒头睡过去,还不等跨进房间便被自己儿子拦住了。

“爸爸,我是从哪儿来的?”

老李脑子里一团浆糊,摆了摆手随意道:“你呀,垃圾桶里捡来的。”

李熏然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愣了两秒,又问:“哪个垃圾桶?”

这题就超纲了。

老李正待死机的大脑蒙了一会儿,随意的一挥手,“小区对面公园,”仿佛是怕李熏然再追问,煞有其事地又补了一句,“中央喷泉边儿上。”地点精准,有模有样,老李甚至在心里沾沾自喜,推开李熏然就自顾自地进了房间躺上床了。

一秒闭眼,五秒入睡。掉线之前花了四秒想了想:反正都是骗骗小孩子的,李熏然又不可能真的去翻垃圾桶。




李熏然自小不同凡响。


他真的去了。





凌远放学回家的路,正要横穿这个公园。平常这个点,喷泉旁边多数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成群坐在那里,下下棋或是聊聊天。

今天有些不同。凌远从石子路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孩子从一个垃圾桶跑到另一个垃圾桶,撅着屁股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原本以为是附近的小乞丐,走近了才发觉,这一身穿的很不错啊。

凌远并非是个爱心泛滥,多管闲事的人,只是恰巧这小孩儿和他家的小妹凌欢看着一样大的年纪,便总是要让他多忧心一些。

少年老成的凌远,虎着一张要教育人的脸,把快要翻进垃圾箱的李熏然拽着后领拉了回来。李熏然两只胖嘟嘟的小手上沾着不知名的黑色物体,一脸不明所以的神情看着面前这个特别好看可是面无表情的大哥哥。

李熏然那双蕴着水波的大眼睛缠缠绕绕地勾住凌远的心尖尖,他那副严肃的样子‘噗’地便没了气势。凌远把人带到长椅上,从包里找出湿巾来慢慢地给他擦手上的脏物。

李熏然也不挣扎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凌远被盯得发毛,清咳了两声问他,“小朋友,你在垃圾桶边上干什么?”

“我在找我来的地方。”李熏然把手缩回来,仰起头继续看着他,“我爸爸说,我是从这里的垃圾桶里捡来的。”

凌远:……

“可是,”李熏然突然沮丧地低下头,“这里有好几个垃圾桶,我忘记问是哪一个了。”

凌远看李熏然没精打采地垂着脑袋,虽然知道这听起来很滑稽,却蓦得有些心疼。他到底是哄孩子经验丰富,眼珠子转了两转便有了主意,凌远伸手指着其中一个垃圾桶,一本正经道:“我觉得是那个。”

李熏然眼睛一亮:“为什么?”

“我每天都从这里走,”凌远笑得温柔亲切,“我见过你。”李熏然一脸不怎么相信的样子,凌远也不慌不忙,长长的眼睫一垂一抬,凑近李熏然耳旁又道:“因为我也是那个垃圾桶出来的。”

小孩子都是这样。你说的他未必肯听肯信,但要是你说你同他是一样的,他便就坚定不移地信了。

李熏然面对套路,那是一跳一个准。他眼中流露出惊喜的神色来,也偷偷摸摸地凑到凌远耳边,“那,你去那个垃圾桶看过么?”李熏然光顾着往前凑,没注意自己短手短脚的已经完全扑到了凌远怀里。

凌远把人接了个满怀,“看过了。没什么好看的,还是自己家里好。”

“是嘛?”李熏然听上去有些失望,“我还以为……”

“不管你以为什么,都不应该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凌远一下一下抚着李熏然的背脊,“你爸爸妈妈会很担心的。”

“我家就住在对面小区,”李熏然伸手指给凌远看,“我每天都来这里玩的。”

凌远默默松了半口气,好在这父母还不算太离谱,没给这孩子指个很远的垃圾桶。

“那你也不能在这儿玩太久了,天快要黑了,”凌远把人从自己怀里扒出个脑袋来,“你该回去了,哥哥也要回家了。”

李熏然支起身子,趴在凌远肩头,“那,哥哥,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不能说给别人听哦!”

凌远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垃圾桶这茬,哭笑不得地摸了摸李熏然的脑袋,“好,这是我跟你的秘密。”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摸出个大白兔奶糖来,塞进李熏然的小拳头里,“这算是信物,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最后在李熏然的坚持下,两人交换了姓名,李熏然甚至还在凌远的笔记本最末一页留下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名字。要不是李熏然解释了一通,凌远也只能看得懂一个‘李’字。

告别了小哥哥的李熏然,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一样,一蹦一跳地往家里走,在自家楼下遇到了刚下班买菜回家的李母。李母只当他是刚从隔壁简家回来,也没多问什么便带着儿子回了家。李父还在睡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天真傻气的儿子已经去翻过一遍垃圾桶了。

李熏然溜回自己房间,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在纸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描下两个字来:

凌远。



后来,李熏然还去过许多次那个公园,坐在那个垃圾桶旁边。

他觉得,既然凌远也是从这个垃圾桶出来的,他就一定会回来看看的。

但李熏然再也没等到过凌远。



再后来,李熏然也就知道了这句话不过是个玩笑。他无不郁闷地想,凌远当时心里一定在嘲笑自己,简直是个傻瓜。

可他还是抱着一点点的小期望,时不时地拐去那个公园,远远地看一眼中央喷泉。

他没再见到凌远,可心里却始终挥不去那个清瘦的身影和温柔的笑脸。



再再后来,李母过世,简父也被人寻了仇,李局长找简母一合计,带着孩子们一起搬走了。

李熏然坐在车里,手心里虚虚握着一颗大白兔奶糖,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街对过的公园。

凌远,你知不知道,大白兔奶糖都快要停产了。


虽说李熏然想当警察,那是从小就有的志愿,但不知不觉间便多出了一点私心。他贿赂了信息科的小学弟,按照他仅剩的一些记忆筛选出了所有符合条件的凌远。

太多了。

人海茫茫,他怎么找得到呢?



李熏然去到第一医院是个意外。他们周副局长开了个刀,他代表局长去例行问候,然后就在病房里看见了把医师袍穿出走秀范儿的主刀医生。对方大概以为李熏然是病人家属,秉着三分疏离的公式化笑容跟他握了握手,“您好,我是主刀大夫凌远。病人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李熏然心尖颤了颤,又颤了颤,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李熏然开始天天往医院跑,一天三趟地去逮凌远,打着询问病情的幌子套近乎。副局长得此关怀受宠若惊,琢磨了一会儿又怕是李局长嫌他住院住的太久耽误工作,便马不停蹄地好了起来。李熏然听闻这事很是焦急,我这一点进度都没有呢,你怎么就要出院了?

李熏然觉得自己再不出手,可能要黄。

周副局长出院那天,李熏然在家捯饬了一个小时,看了又看觉得这形象有点骚气了,又花了半个小时捯饬回原来的样子。他知道副局长家里有子女来接,远远瞟了一眼迈开长腿就往凌远办公室去了。

院长办公室门半开着,李熏然靠在门外的墙边听凌远在里头打电话,他伸手捋着衬衫,连个小小的褶子也给它捋平整了。凌远挂了电话,悉悉索索地开始换外套,李熏然身体‘嘭’地绷直了,脑中警铃大作。

很好,凌远要出来了,李熏然你可以的!就是今天,截住他!

李熏然闭着眼在心里默念:凌院长,我是市刑警大队副队……重来!刑警大队队长李熏然,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们周副局长的关照,中午请您吃个饭?


凌远确实是准备出去吃个午饭的。

他换好衣服,路过沙发的时候顺手把垃圾桶里的袋子扎了扎,拎在手里带走。刚推开门,右手边‘噌’得蹿出个人来,吓了他一跳。

“凌、凌院长!”

母胎solo的李熏然头一遭干这事,紧张地连头发丝都在抖。凌远上下打量了一圈,看面前的人站的笔挺,“是李先生啊,有什么事么?我记得周先生今天就出院了。”

李熏然根本没听他说什么,按照自己的台本继续道:“我是市刑警大队队长李熏然,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们周副局长的关照。呃,中……”

“李警官太客气了,”凌远抿起唇笑,“说不上什么照顾,周先生是我的病人,自然应该要负责到底的。”

被凌远这么一打断,方才的一鼓作气立马被打回原形。凌远尚不自知,还在他面前笑得这么好看,李熏然猛地咽了咽口水,‘请您吃个饭’这句话死活憋不出来。他一双眸子滴溜溜乱转,正瞥到凌远手里的垃圾袋。


“李警官,”凌远看着眼前像在站军姿的李熏然,不由得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


“凌院长。”李熏然着迷似的盯着凌远手里的垃圾袋。


“你是哪个垃圾桶来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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