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方】此间少年 01-02
开头真的好他妈难写啊哭唧唧o(╥﹏╥)o
因为第一章根本没让老杜出场，所以憋着把第二章写了一起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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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十字路口的灯又跳了绿，方孟韦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皱皱眉把目光挪回了面前垂着头的女孩子身上。她手里捧着的礼物盒还没杵到方孟韦跟前便被他推了回去，女孩子心思细腻的很，这么一来便知道了答案，可又有些倔性子，便堵在方孟韦面前不动了。
方孟韦把书包带往肩上扯了扯，语调清浅，“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女孩子倏地抬头，“是谁？”问出口才觉得有些唐突，于是咬着唇又不说话了。
“不是我们学校的。”方孟韦转头看一眼又要跳绿的指示灯，“抱歉，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恩，谢谢你的喜欢，那我们开学再见吧。”
高二的最后一天，下了学的方孟韦迎着刺眼的阳光慢吞吞地往家走。
家里有事，不过是个借口。
有喜欢的人嘛，方孟韦抿了抿唇，觉得这大概算不上是个谎话吧。
方孟韦一路想着心事走到自家小区门口，金属的感应铁门泛着银亮的光泽，在炽热的光芒下几乎要闪到人的眼睛。方孟韦在门边站了会儿，一动未动，直到警卫室的人探出头来察看，他才回过神来，却也没有掏钥匙，反而转身一溜烟地跑走了。
他刚刚想起来，家里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父亲和姑父晚上有个饭局，说了晚归。表妹谢木兰早早考完了中考，前几天跟着同学一起出门旅游去了。程小云约了不知哪户人家的太太，去工作室看样板。
只剩他一个了。
离家四条街外是一条曾经辉煌无比的小吃街，到了晚上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夜市。但既然这句话里用了个曾经，那便已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
如今的这条街，不过是这城市中再普通不过的一隅，甚至相比起飞速发展的中心地带还要更落魄一些。由于少了夜市吸引来的大批人流量，街两边的服饰店、饰品店和书店都陆陆续续地关了门，也只有些吃食店还能依仗着老客户继续混下去。
方孟韦驾轻就熟地穿梭于苍陵路上，在快要走到下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住了脚步。他转过身，呆愣愣地看着大敞的玻璃门和里头乱作一团的模样。原本悬在门口的浅蓝色风铃孤零零地落在门口的台阶上，店里清新干净的白墙被贴上了原木色的壁纸，那块让他一眼就看进心里的招牌都被拆了下来靠在墙边，灰蒙蒙地盖住了原先的光华。
方孟韦在一瞬间感到自己最后的避风港湾轰然倾塌。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方孟韦快要记不起了。那天晚饭后，母亲抱着才一岁多的小表妹，带着他和哥哥出门，从未随他们去过苍陵路的父亲竟从书房走出来，破天荒地要同他们一起去散散步。
站在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街口时，方孟韦还是从父亲的眼中看见了一丝嫌弃和鄙夷很快划过去，深沉的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便松了开，方步亭让方孟敖去扶着抱孩子的母亲，自己蹲下身一把将方孟韦抱了起来。小小的方孟韦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伸出手臂环在方步亭颈上，圆圆的眸子里有一点慌张，又有一点欣喜，“爸？”
“这儿太乱了，人那么多，怕你跑丢了。”
方孟韦想说自己来了许多次了，不会丢的，又想说自己乖的很，一定会好好跟在他身后的，最后也只舔了舔嘴唇，应了声，“诶，好。”
方步亭从来是个严父，在方孟韦的记忆里，他甚少有与他们兄弟玩笑打闹的时候，顶多是在一旁和颜悦色地看着他们嬉戏，于是这样亲昵而放肆地挂在父亲身上的机会少之又少。方孟韦心里很是开心，把自己朝着父亲的怀抱贴了帖，手臂搂得更紧。
苍陵路依旧嘈杂而混乱，方孟韦滴溜溜地眼睛扫过街道一侧摆的小摊，为着这勾人的香气咽了咽口水。他垂下眼帘看了看正给哥哥挑着棒球帽的父亲，努力地把想往对面小摊跑的想法按捺下来。
方孟韦强自扭回头，视线扫回来的时候，忽然发现一间从未见过的店面，高度的变化让那面招牌毫无阻碍地撞进方孟韦的眼里。
‘月光’。
字体飘逸的两个字印刻在四四方方的牌子上，闪动着浅蓝色的霓虹光。那天有月，清清洌洌的月光似乎寻到了落脚处，柔柔地把这两个字包裹起来，给人一种这字从内散发出光的错觉。
方孟韦不自觉地被吸引，他探着脑袋朝店内看过去。那是一家钢琴店，漆黑而庞大的钢琴一架架摆放在白色瓷砖的店里，呈现出一种单调却别样的美。方孟韦小幅度地蹬蹬腿，想指那家店给父亲看，便是不买一架回去，进店看一看听一听也好。
小小的方孟韦扒着父亲的后领正要开口，母亲怀里的表妹却不知为何突然哭了起来，吓得方孟敖手里的棒球帽直直掉了回筐子里。母亲手忙脚乱地哄着，父亲急急把小儿子放下，替大儿子付了钱，又凑过去一道帮着哄那粉粉嫩嫩的小公主。于是方孟韦要开口的话语全数梗在喉咙里，他很慢地眨了两下眼，随后乖巧地走到方孟敖身边牵好哥哥的手。
方步亭本就对这闹市不抱兴趣，趁着小表妹闹了这一出，便立马将一家人拉出了苍陵路。方孟韦被方孟敖牵着，三步一回头地去寻方才那家店，视线却始终被形形色色的摊铺所遮挡，直到走至路口，他也再没看见那迷人而清冷的‘月光’。
方步亭是会弹钢琴的。从母亲偶然提及的当年相恋之中，方孟韦知道父亲的琴艺已是能打动人心的级别，至少，打动了母亲。于是方孟韦兴致勃勃地同父亲表示想要去学钢琴，却被方步亭一票否决。
方孟韦当时并不知其原因，只是很委屈又很伤心。很后来的后来，方孟韦才知道父亲并不会弹钢琴，而当年让母亲倾心的那一支《爱之梦》也并非父亲所奏。而那个时候，这个故事便已过去很久很久了。
02
方孟韦自那之后便时不时地会去苍陵路上的那家‘月光’。他也不进店，只安静地靠在玻璃门外，听浅蓝的风铃叮叮咚咚地合着店里不间断的悠扬钢琴声，一点一点地洗涤他心内的燥，让整个人沉下来。
坐在收银台的鹤发老者见过他几回，隔着一道门招招手要他进去，方孟韦摇摇头，固执地立在门外。他颇不善于接受别人的好意，或者说，他总有些抗拒心态，说不好是家庭缘故还是后天养成的，大概两者皆有之。老者便也不强求他，只是每每看见方孟韦在门外的身影时，就会将唱片流淌出的钢琴声调大两个音。
自从母亲出了意外，哥哥与父亲的关系急速地降至冰点，随后便是一连串的争锋相对和摔门离家，再到程小云几经辗转终于入住方家那空旷旷的二层小别墅。身边的一切都翻天覆地，再无往昔面貌，方孟韦只能跑来已然萧瑟破败的苍陵路，在未曾变过面貌的‘月光’门口寻一点慰藉。
而现在，就在他眼前，这最后的避风港也在悄无声息中四分五裂。
方孟韦捏着书包带的手愈发用力，日头晒得他的额上沁出一层薄汗来。身旁来来去去的人忙着搬运，也无人分出心思来看他一眼。方孟韦在原地呆站了许久，直到身畔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在问：“同学，你有事么？”
这把带了磁性的男声近在咫尺，方孟韦惊了惊，下意识拉开距离才转头去看他。那人戴着副大大的墨镜，见他转过头来便挑了挑眉，唇角也轻轻勾起来。
方孟韦又退一步，将距离保持在公众距离内，这才仔细打量起那人来。他上身只穿了件工字背心，露出晒成麦色的肌肤和线条磅礴的肌肉，他额发略微散乱，脸上细密的布着汗水。有几滴汗沿着脸部轮廓缓缓滑下，落到他有些喘着的胸膛上。
见方孟韦没说话，那人抬手摘下墨镜，又问了一遍，“有事？”
“没……没有。”方孟韦与他对视一眼立马低下头去，心里嘀咕着这人的眉眼还真是好看的过分。
“你在这儿站了有十分钟不止了，”那人轻笑一声，“总不能是迷路了吧？”
方孟韦咬着唇纠结了一小下，看那人也不像坏人的样子，便低声问，“请问，您知道原来那家钢琴店搬去哪里了么？”
“你认识毛叔？”看方孟韦有些茫然地眼神，那人了然地耸耸肩复又开口，“钢琴店的老板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就把店盘给我了。”他在方孟韦黯淡了一些的眼神中继续道：“钢琴店，不会再开了。”
方孟韦心下一空，沉默地垂下头。眼角余光瞥见靠在门边的招牌，方孟韦鼓起点勇气，抬头问那人，“您是新老板？”那人点点头算作回应，方孟韦道：“那，您的店有取好名字么？”
“我哥们拟了几个，不过还没定。”那人伸手抹了抹汗，又挠挠头，像是纠结的很，“我想着，咖啡店嘛，总归要洋气点儿的好。”
方孟韦圆圆的眼睛里似是有些委屈的神色，还没让人看清，他又倏地低下头去不做声。那人倒是十分会看脸色，颇为有兴致的笑了笑问：“小孩儿，你有什么话就说啊。”
“我不是小孩。”方孟韦微微皱着眉头仰起头，那人实在是比他高了太多，“我成年了。”他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落在面前人的眼里倒是显出点别样的可爱来。
那人按捺住想要摸摸这小孩儿脑袋的手，转而抬起袖子擦了擦脸，“行行行，你成年了。那你到底还有没有话要说，没有的话就别在这儿挡着路，一会儿后头还要搬桌子椅子什么的，仔细别磕着碰着你。”
方孟韦抿着薄薄的唇，斟酌了又斟酌还是选择摇了摇脑袋。那人看似毫不意外，只朝他摆了摆手就要往店里走。
“诶你等等。”方孟韦突然出声，手腕一转就拉住了人。他从书包侧袋里摸出块手帕来，犹豫了一小下就递了过去，“那什么，你脸上有灰，花了。”说罢，他也不等那人回应，转过身迈着小碎步就跑远了。
那人保持了伸手接过帕子的姿势懵了一会儿，才抖抖手里质感上佳的纯白棉帕，“他大爷的，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手帕这玩意儿？”他抬头朝方孟韦跑走的方向看一眼，“这小孩儿年纪不大，怎么整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下一秒，那张被正面嫌弃了一遍反面嫌弃了一遍的手帕便糊在了那人满是汗的脸庞上。那人仔仔细细地捏着手帕擦了一遍，又掏出手机拿黑屏的玻璃面放在眼前照了照。
可以，还是很帅。
肩头被人大力拍了一下，来人半虚脱地挂在他身上，开口便抱怨：“我说老大，我们在那儿累死累活地干，你居然躲在这儿照镜子？”脏兮兮的一只手抽过那人手里的手帕，翻来翻去地看了，不由得作惊讶状，“不是吧，这鬼地方都能碰到来勾搭的小姑娘？诶不过这小姑娘传统了一点儿吧，这年代还随身带手帕？”
手帕被人‘刷’地抽走，借力的宽厚肩膀也同时抽开，后面那人一个趔趄差点扑街。
那人重新把墨镜扣上，将手帕小心地塞进口袋里，抱着双臂稍微扬着头看店门正上方尚且空着的一块。他唇畔化出个得意洋洋的笑，墨镜后的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泛出点慵懒。
“毛子啊，”他醇厚的音色里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这店名老子想好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