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季】我的房租分你一半
瘾→我的房租分你一半
启幕诗是回忆部分
——————————————————
01
庄恕看着张默涵欲言又止的神色，心里就是一咯噔。
“怎么了默涵？”
“庄教授，扬院长和院务处那边下通知了，说您今日的既定手术全部交由我来做。”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做手术？”
“……”张默涵低下头，没有说话。
庄恕垂在身边的手握成拳，复又松开，“我知道了。”
“庄教授，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没有。都是常规手术。”庄恕抬手拍了拍张默涵的肩膀，“交给你了。”
02
庄恕靠在办公椅里，仰着头看一片雪白的天花板，抬手捏了捏鼻梁。
从他让人备下低温生理盐水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别说院务会那边少不了调查一番，就是扬帆……
到了如今，扬帆应该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了。耐药菌株的事不仅没让他压下去，反而被送到了北京去检验，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庄恕心里清楚得很，所以也清楚扬帆现在必然是一边忙着明哲保身一边赶着要把自己送走。
可他怎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陆晨曦母亲的病情还未好转，林欢的状告也未解决，还有修敏齐……
修敏齐……
思及此，庄恕拿过桌上的手机打算给美国的旧友去个电话，问问曹广义的事有何头绪。还没等拨出去，屏幕上便进来了一个电话，庄恕看了看来电人，轻笑一声划开通话。
03
凌远坐在咖啡店里，左手沿着杯沿滑动着，右手放在桌上有一搭无一搭的敲着。直到又一声‘欢迎光临’响起，凌远转转手腕看了眼时间，对着面前拉开椅子坐下的人不满道：“迟了11分钟25秒。”
庄恕翻了个白眼，拿过桌上的饮品单，“你挑的好地方。你自己走走就到了，也不看这儿离仁和多远啊。”
“不是你自己说你闲得很，中午有大把的时间么？”
“服务员，”庄恕无视凌远的反问，“来杯热可可。”
凌远呛了一下，“热可可？庄恕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难得今天没手术，我可不糟践自己，”庄恕看了眼凌远的杯子，“就你那破胃，还敢这么灌咖啡。我看你够呛。”
“看来仁和挺清闲啊，没手术做是不是手痒的很？”凌远清咳两声，“要不要考虑来我医院？工资随你开。”
庄恕沉默地抬眼看他，过了许久才道：“你知道了。”
凌远叹气，“是，”又解释道，“昨天市里开会，听人说最近有位胸外科医生把超低温疗法用在了临床上。我一猜就知道是你。”
“怪不得。我回来了这么久你都没找过我，这刚被禁了手术你的电话就来了。”
“你回来正赶上我出差嘛不是，”凌远低声嘟囔一句，又道：“那你现在……怎么打算？”
“仁和不会留我，”庄恕语气中满是笃定，“但这个病人我肯定放不下的。另外……我还没告诉你傅博文已经跟我摊牌道歉了。”
凌远耸耸肩，“傅博文现在已经不是院长了，之前窃取你的手术成果和违规服药一事也已经把名声毁的差不多了。他的道歉……”凌远缓缓摇头，“没有意义。”
04
季白正领着初到嘉林的李熏然瞎逛，立志在忙到脚不沾地前吃遍嘉林美食。
两人手上各捧了杯超大号的芝士奶盖茶，心满意足地从店里走出来。李熏然吃着手里的想着锅里的，问着季白上次推给他的那家韩式部队锅在哪里，转头才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
李熏然回头去寻，见季白站在马路牙子上，神色怪异地盯着街对面的那家咖啡店。
“三哥，怎么了？”李熏然瞥了一眼对街，“那家咖啡很好喝？”又为难地看了看手里的饮料，“要不下回？或者买了一会再喝？”
季白没理他，继续盯着对面，眼神亮到李熏然都要以为他发现了个在逃犯。于是乎，李熏然立到他身边，顺着季白的目光找过去。
哟呵，搞了半天是在看那个穿西装的男人。
“嗯，”李熏然点点头，自以为默不作声地在进行心理活动，“还是蛮帅的。”
“嗯。”季白应了一声，然后才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嗯？”
“啊？我说什么了嘛？”李熏然避开季白的目光，认真地嘬了口浓厚的奶盖。
“咖啡喝不喝？”季白这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迈开腿朝对街走去。李熏然急急忙忙跟上，想提醒季白你手里的奶茶再不喝奶盖就要化了，又想提醒季白这里没横道线你别乱穿马路，结果一口的珍珠堵在嘴里，半个字没说出口。
05
凌远一杯咖啡见底，招来服务生又点了杯相同的。庄恕二话没说把人拦下，说不用咖啡，给他来杯热可可就好。凌远嫌弃地看他半天，最后让进退两难的小姑娘给上一杯柚子茶。
凌远看着庄恕试探地开口，“我听人说……”
“又听说？”庄恕挑了挑眉，“凌大院长什么时候也关心八卦小道消息了？”
“这不是跟你有关系吗？”凌远笑，“听说你救回来的那个患者是你丈母娘？”
庄恕顿了顿，“原本是。”
“怎么？你费心费力还搭上名声，结果人家不领情？”
“其实手术前就僵了，”当年那桩事凌远是知道的，庄恕也就不瞒他，“陆晨曦——就是那姑娘——她是陆中和的女儿。”
凌远难得脑子当机了会儿，他捋了捋这里头的关系，整个人往椅背一靠，面色不虞，“你眼光还真是不错。”
“别讽刺我了，”庄恕长叹一声，“我本来还是租住在她家的呢，这不前两天被赶出来了。”
“论谈恋爱我还是服你，”凌远气笑，心里却还是关心他，“那你现在怎么办？找到住的地方没？”
“没呢，先在酒店住一段吧，”庄恕抬眼看他，目光灼灼，“诶，凌远，我记得你家挺大的啊。”
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凌远微微笑着，“我没意见，反正现在我是单身，”他报上了自家地址，满意的看着对面人得意的神色渐渐淡下去，“就是麻烦庄教授上班早起一个小时了。”
“……离了婚的男人真可怕。”
凌远不加掩饰地嘲笑小算盘落空的庄恕，抬头间看到正进门的熟悉人影，对方也正巧看过来，凌远不得已挥手打了个招呼。
“季警官，真巧。”
06
季白是真的没看见凌远。
李熏然眼见着那个帅帅的男人朝三哥打完招呼后，三哥瞬间拉下来的脸。
咦？难道我会错意了？
季白反应迅速，露出笑容走近，“凌院长，好久不见了。”然后在庄恕回过头的时候，笑容更大，“庄恕医生，又见面了。”
“季白？”
凌远在季白拉开庄恕身边的座位的时候，饶有深意地看了眼庄恕，又饶有深意地看了眼季白。
季白接收到凌远的眼神，咳了一声顺手把不清楚状况的李熏然拉过来，“这位是我师弟，李熏然。他这两天刚转到嘉林公安局，以后要请凌院长多多关照了。”
凌远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猛的起身，整了整西装，笑容如三月春风般朝李熏然伸出手，“李警官，我是凌远。”
庄恕的目光从刚坐下的季白身上挪开，饶有深意地看了眼凌远，又看了看仍旧一脸懵的李熏然，啊，这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李熏然有些受宠若惊地握了握凌远的手，比他稍大了一些的手心尽是凉意，李熏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然后在凌远身旁的位子坐下。
凌远转回头同庄恕对上目光。
看破不说破。
07
凌远看着两人手里拿着的饮品，不确定的问：“你们……来喝咖啡的？”
季白不动声色地把包装袋子拉好放在一边，“也不是。就走累了，进来坐会。”
话音刚落，服务生端上刚才凌远点地柚子茶，顺便问了声李熏然和季白要点什么。李熏然也默默地把奶盖茶放到一边，瞟了眼凌远面前的杯子，道：“跟他一样。”季白闻言瞪了眼不争气的李熏然，“来杯卡布奇诺。”
服务生退下去，气氛开始尴尬起来。凌远抿一口茶，关切地问起季白的身体恢复的可好，季白乐的有人找话题，便也有一问答一问。庄恕偶尔插了一句，凌远便竹筒倒豆子一般给他讲季白之前的丰功伟绩。
原本正常的普及，听到后边季白就觉出不对劲了，为什么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庄恕沉声道：“这个手术方案虽然比较险，但确实是比保守方案要有效的多，并发症的风险也能大大降低。你医院的胸外医生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是我做这个手术……”
季白连忙打断，“都是陈年往事了，就别提了。要说起来，熏然之前那个案子才是真的凶险。”
终于能接上话的李熏然幽幽看了眼对面坐的庄恕，“Doctor Zhuang，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08
这真是一出相认的大戏呢，季白揉了揉额角。
庄恕拼上全部脑容量，看着李熏然，终于在两杯饮料上来之后慢慢开口，“小李警官？”看李熏然笑着点头，庄恕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我都快认不出了，看来你这几个月休养的很不错啊。”
“我妈说我瘦的就剩把骨头了，天天逼着我喝这个吃那个的补。”李熏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觉得自己胖了不少。”
“你这可算不上胖，”凌远一本正经地上手捏了捏李熏然的小臂，“摸上去都还是把骨头呢，哪儿能说胖啊。”
庄恕眼角抽了抽，把杯子举到唇边试图挡住一脸的鄙夷。凌远一边跟李熏然和季白聊着，眼风扫了扫瞪过来的庄恕。
——我说你那是什么眼神？
——论谈恋爱我只服你。
——我是在关心你的病人啊。
——先把你的手放开再说话。
庄恕放下杯子，看凌远噙着得体的笑容顺势收回搭在李熏然小臂上的手，转而把话题引到了近几月来嘉林市接连发生的入室盗窃案上。说起这个，季白也是一脸无奈，“这类盗窃案也不是我们组管的事，但我确实觉得这事蹊跷的很。”
李熏然喝了口柚子茶，蹙着眉怀念冰冰凉凉的奶茶，开口接道：“被盗的人家都是独居的精英人士，而且放在明面上的财物都没有动过，偏偏是藏得最深的保险柜给撬了。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人家的保险柜放哪儿的。”
说到这里，季白和李熏然同时沉默下来。庄恕却突然轻笑了一声，看着凌远道：“我说，独居的精英人士，你家有保险箱没？”
凌远斜他一眼，淡定的喝仍冒着热气的柚子茶，“我家可不安保险箱，为什么钱不存在银行非要放在家里呢？”说罢，他勾了勾唇看向庄恕，“你要是担心我的话，不如住我家来啊，反正你也在找地方住，租金我给你友情价怎么样？”
“敬谢不敏。”
“你在找地方住？”
与庄恕的回应一同响起的声音引得几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去。
凌远双眼一眯，心知有大事要发生，“是啊，庄恕前两日同前房东闹了些不愉快，所以就搬出来了。这不，你们来之前还在说麻烦我帮他多留意一番。季警官，是有朋友出租房子么？”
“也差不多，”季白犹豫了一会，看向庄恕，“其实……是我在找室友。”
09
凌远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抬起手挡住口鼻，笑得不动声色。于是他也没有注意到坐在他身边的李熏然脑袋转了个角度，正好把他快裂到耳根的笑意收入眼底，然后眨了眨布满细碎流光的鹿眼。
对面两人已进入对于合租的火热交谈。
“这不太好吧。”
“庄医生有什么不方便吗？”
“啊，也不是。就是太麻烦季警官了。”
“不麻烦，我房子也挺大。一个人住确实浪费了点。”
……
李熏然歪着头看笑得狡猾的凌远，微微倾身凑过去一点，“凌院长。”
凌远倏地收了收表情，摆出温柔的笑，“怎么了？”
其实李熏然也并没有真的想聊点什么，被这么一问也略显局促，“那个，一般来说警局这边的受害人和嫌疑人是不是都往第一医院送的？”
“是，”凌远大脑飞速运作，这个问题的意义是？“第一医院和公安局，恩，算是合作单位吧。”
“啊，这样啊，”李熏然干巴巴的答了一声，“那，那以后我就靠凌院长多多关照了。”说完，他腼腆地朝凌远笑了笑，又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凌远情商霎时间突破天际，他抿着唇笑了笑，从西装口袋里抽出支钢笔，在手边的方形纸巾上飞快写下自己的姓名和电话，然后顺着桌沿推到了李熏然手边。不等李熏然有所反应，凌远便十分自然的加入了对面的谈话中，“季警官你这房子的位置很不错嘛，离医院很近啊。”又转向庄恕，“诶，你不熟悉路。我跟你说，住他那儿你早上能多睡半个钟头。”
庄恕略疑惑地看着极力促成这事的凌远，总感觉当中有什么阴谋，“这个……也不急。我酒店那边已经付了一周的房费了，不忙着这两天就搬。”
季白点点头，“也是，庄医生可以再四处找找，看要是有更方便的房子也挺好，”又道，“不如留个电话吧，如果庄医生改主意了，随时联系我。”
庄恕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手机号倒是已经报出去了。季白挑起唇角笑了笑，就听得对面凌远不经意地问：“季警官也该和女朋友商量一下，毕竟如果家里多个人可能会不太方便。”
倒也不怪凌远误会，季白住院那阵，天天两个姑娘在病房里忙前忙后，一口一个‘师父’叫的可甜了。凌远受上层的委托多照看一下季队，对那两个姑娘印象还挺深的，即算他不是个爱八卦的人，护士站那些小姑娘愁眉苦脸的抱怨VIP病房的季大帅哥居然已经名草有主了，总能时不时的传进他耳朵里。
季白愣了愣，连忙摆手，“哪儿啊，我还没对象呢。凌院长别开我玩笑了，警察这种工作本来就难找对象，何况我还是个刑警。”
季白这话一溜说完，才忽然发现个事儿来。
他下意识的把凌远口中的‘女朋友’模糊成‘对象’这种性别不明的词汇。舒航当初开玩笑的那句“你不会是想找个男朋友吧”猛然炸响在他脑海里，季白心下一凛，对面的凌远已经顺口接道：“那是我误会了。不过季队说的也是，你们警察难找对象，其实我们医生也难啊。”
“所以说警民一家亲嘛。”李熏然浅笑着开口。
10
凌远已在外逗留太久，便朝季白和李熏然告了辞，拉上庄恕一同离开。
“我下午又没事，干嘛拉着我走？”
“送我一程呗。”
“……你这儿走回医院十分钟都不用吧。”
“你送我一送又花不了多久，走走走。”
坐上驾驶室的庄恕撇了一眼满面春风的凌远，“可以啊你凌远，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刚离婚的男人啊。啧，你看人家李警官那眼神真是……”
“你都说了我是个离了婚的男人了，离都离了，”凌远不在意地摊摊手，“再说了，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咱们彼此彼此。”
庄恕‘啊’了一声，“什么彼此彼此？”
凌远见鬼一般地看着他，“你和季白……”见庄恕依旧一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他无奈改口，“你和季白，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前两天，我从陆晨曦家搬出来那天晚上，在酒吧聊了两句。”庄恕道，“那天我心情不太好，跟他聊着聊着倒是舒畅一点了，”他轻笑一声，“我倒也是头一回在酒吧跟第一次见面的人互通姓名的。”
凌远在心里吐槽庄恕的迟钝，又摸不透季白的意思，只好打着机锋混过去，“看来你们也算有缘分啊。那你……考虑跟他合租的事儿不？”
“我再想想吧，总觉得就见了两次这么麻烦他不太好。”
他可希望你麻烦他了，凌远默默看了眼兀自纠结的人，“我觉得挺好的。你们一个医生一个警察，估计能在家里遇到的次数也不多。再说了，你也知道季白是个刑警，之前那伤的也是让人提心吊胆的，家里有个医生多照看照看也蛮好。你呢，抽空也跟季白学点防身术什么的，最近这医闹打的是越来越狠了。”
庄恕叹了口气，“我在仁和也呆不了多久了，扬帆八成已经跟院务会打过招呼了，”他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你说我这刚搬到季白家没多久，又得走。想想还是麻烦。”
“走什么走！凭你庄恕的本事，离了仁和就没饭吃了？”凌远不悦道：“我现在就回去拟你的劳动合同，你想在嘉林呆多久就呆多久。你不是加州大学那边有一年的假么，急什么，就呆到你那档子事处理完了再走！”
凌远难得气冲冲地甩下一段话，庄恕的车也正好停在了第一医院的大门口。
庄恕面上神色复杂，“凌远……”
凌远不等他再说什么，推开门自顾自下车，“行了，不跟你啰嗦了。我稍后还有个会要开，”说罢甩上了车门，没走两步又掉回头来，隔着半开的车窗道：“你记得跟季白联系。他们刑警要是有了案子，忙到昏天黑地的可记不起这茬来。”他话还没说完，手机便响了起来，凌远说完同庄恕打了个手势，接起电话疾步往医院走。
庄恕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感谢的话，便见凌远脚下生风般走远，一路上的医生护士看到他都恭敬地点头喊声‘凌院长好’。庄恕于是收回探出车窗的脑袋，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谢什么的，实在是太见外了。
倒不如问季白要一要李熏然的电话号码给他。
11
李熏然把手心里还烫手的柚子茶挪到一边，捧着凉凉的奶茶继续喝，“啊……还是喝冰的舒服。”
“瞧你这出息，”季白继续抿口咖啡，“凌远不是你能玩的转的人。”
“什……什么啊，”李熏然咽了咽口水，“我就是想跟他交个朋友而已。”
季白伸手点了点李熏然一直垂在桌下的手，“一张餐巾纸你拽的这么牢，护崽儿呢？”
李熏然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我说三哥啊，先前我说要搬你家住的时候，你二话不说就拒绝了还把我踢到了警员宿舍。哎你当时怎么说来着的？”李熏然装出一副认真回忆的样子来，“我家里太小，容不下你这尊佛；我喜欢安静，你太吵了；我不喜欢别人动我东西……”他气呼呼的看着季白，“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季白脸色僵了一瞬，又恢复如初，“首先，庄医生一看就比你好相处的多。其次，庄医生一看就是那种能安安静静地捧本书待一天的人，不会吵到我。最后，庄医生一看就是那种有洁癖爱干净的人，估计我以后连家务活都可以省了。”
“……”李熏然动了动唇想反驳，最后还是翻着白眼道：“三哥不愧是三哥，这么会儿就能看得出庄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却在咆哮：我难道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我难道就没有安静地做个美男子的时候？我难道天天邋里邋遢的不爱干净？
“唉，算了。”李熏然撑着下颌一口口吸着珍珠，得意地想：反正凌远连电话都给我了，看上去就有戏。不像庄医生，居然还十分认真地怕麻烦到三哥，一看就是情商没在线。
季白喝着咖啡出神，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表面摩挲着。
李熏然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笑，手里那张纸巾被他小心翼翼地折了两折，妥帖地塞进了兜里。
12
庄恕回到仁和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一辆救护车正停下，杨羽带着人将轮床一路疾驰着往里推。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要跟过去，跟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堪堪停住了步子。
另一边走出来的陈绍聪拍了拍庄恕的肩膀，“老庄，怎么站在这儿？”又压了压声音关切道：“听说你被禁了手术了？”
庄恕点点头，“是。你也知道了？”
“什么我也知道了，这事已经传遍了。院务会刚才找了急诊和胸外的几个护士过去问话，我们家杨羽说他们呀根本不管你有什么功劳，只逮着你违规操作的事儿问。好几个小护士帮着你说好话，那帮人根本不听。”
“替我谢谢她们，”庄恕微微笑道：“你们不必太费心，什么结果我心里有数。”
“别这么说啊，”陈绍聪抬手揽过庄恕，“大家都相处了这么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清楚。你看晨曦和董叔叔都没有怪你的意思，再说了，搞不好陆阿姨这两天就醒了呢。”
知道陈绍聪是在安慰自己，庄恕也收下了他的关心，“你说得对。好了，那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先回办公室了。”
一路上楼遇上不少医生护士，都对他友善的笑笑，庄恕心里感激便也回以微笑。楼梯上遇到楚珺，小姑娘本来急急忙忙地抱着病历往楼下跑，看见他就立马停了脚步，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地问他有没有事。庄恕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也不好同她说太多，便只柔声安抚了两句，提醒她忙自己的事去了。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庄恕抬眼看到靠在门上玩手机的陆晨曦，他心里一跳，转身就想走。谁知陆晨曦抬头的速度快过他转身的速度，她把手机往白大褂兜里一揣，踩着高跟噔噔噔地走到庄恕面前，“躲得挺好啊，庄、教、授。”
“我没……没躲啊，这不是有点事么，”庄恕干笑两声，硬着头皮掏钥匙开了门，“呃……找我有事？进来说？”
陆晨曦也不客气，推开门就进了他办公室，庄恕叹叹气，反手带上门。犹豫着要不要一并锁门得了，万一等会儿动起手来引来人围观就不好了。
“干嘛呢你，站门口当门神呢？”
庄恕揉揉额头走过去，“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干什么搬出去？”
“……不是早就说了要搬嘛。”
“我也没赶你啊，”陆晨曦双手抱胸，“这么不想看到我？”
“晨……陆大夫你误会了，”庄恕有点头疼，“我只是不想大家都尴尬而已。而且我在仁和应该也呆不了多久了，不想……多麻烦你。”
陆晨曦沉默了一会儿，“我妈的事不是你的错，前因后果我会跟扬帆还有院务处解释清楚的。”她抬眼直视庄恕，“酒店住够了就给我搬回来，我们两的账还没算完呢。”说罢，她冷哼一声蹬着高跟朝外走，关门前又回头道，“我爸问我你这两天怎么没去看我妈了，你自己看着办。”
之后，庄恕趁着陆晨曦在急诊忙的时候溜进陆母的病房，仔细地检查了一番。余光看到董叔叔愁容满面，心下不忍地劝慰了一番，却也实在说不出‘阿姨很快能醒别担心’这种明显安慰人的话。
陆父大约也是看的开了，倒也没有抓着庄恕问病情，反而问了问他与陆晨曦的关系可还好，是否因为陆母未能醒过来而怪罪于他。庄恕摇头否认，只说是自己觉得对不住晨曦，没能帮上忙。
聊了两句，庄恕也担心在病房里撞见陆晨曦会尴尬，便借口有事要忙匆匆离开，没有看见正往病房走的陆晨曦望见庄恕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后站在原地发愣。
起初庄恕说漏嘴，让陆晨曦知道他在酒店定了一个礼拜的房间，这眼看着一个礼拜将将过去，陆晨曦也问了两趟庄恕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去。
庄恕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叹气，在纠结了好一番后，还是从联系人列表里翻出‘季白’的号码拨了过去，“季警官，我是庄恕。”他语气不禁轻快起来，“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13
季白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看那起入室盗窃案的资料。
原本并非他的案子，却因为两日前嫌疑人再次犯案时不慎主人提早结束出差的行程回家而被撞破，嫌疑人惊慌之下失手伤了人后逃跑。这样一来便给警方留下了不少线索，唯一可惜的是受害人被送到第一医院时已然来不及抢救。
一桩入室盗窃案拖了这么久，竟然还波及了人命。上头震怒不已，层层施压，局长无法，只好让季白的小组加入协助破案。
季白手里的案宗已经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午了，却实在也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心头烦闷的不行。庄恕的电话如同及时雨一般，把季白从即将发飙的边缘带回来，他揉揉眉心，沉声应下了饭局，刚挂下电话便收到了庄恕发来的餐厅地址。
季白掐了烟，自顾自地笑了一声，倒是吓到了正路过他桌前的李熏然。
“三，三哥……你笑的那么渗人干什么？”
“渗人？”季白抬头看他，又笑了一下，“熏然，我一会儿有事出去一趟，你把所有的案卷重新看一遍，找出案子的共同点和疑点来列好给我。”说罢，季白起身把桌上的案卷一股脑地扔到李熏然怀里。
“等、等等，”李熏然手忙脚乱地接好，“三哥，我一会儿也有事啊。”
季白‘切’了一声，“天天往第一医院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病呢。”他不顾身后李熏然的哀嚎，脚步匆忙地往外走，“劝你别跑的太勤快了，晾他两天，他会自己来找你的。”
谈论起别人的感情条理分明的季白，在走到约定好的餐厅时还是心慌了一下子。庄恕选的是家颇有名气的茶餐厅，许是不清楚季白的口味，便挑了个不太会出错的选项。
季白推开门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靠窗而坐的庄恕。那人今天穿了件深灰的条纹衬衫，衣袖挽到手肘处，翻上去的那两折几乎没有任何褶皱般完美。季白朝着他走过去，一边默想着这人八成不止是个洁癖，还是个强迫症吧。
座椅被抽开的时候，庄恕从菜单里抬起头，“季警官，坐吧，看看要吃什么。”
一顿饭下来算是宾主尽欢。没有艰涩的医学名词，没有骇人的刑事案件，两人天南海北的聊着，有时是季白的警校趣事，有时是庄恕的国外见闻，两瓶啤酒下去后连黄段子都来者不拒了。
吃到尾声的时候，季白终于问：“庄医生，你今天请我吃这顿饭……”
庄恕沉吟了会，道：“就是……关于合租的事儿，”他笑笑，“不知道季警官还乐不乐意让我分摊一半的房租。”
季白半天没答，只定定的看着庄恕，看到庄恕捱不住刚想说你不愿意就算了，季白才悠哉悠哉答：“最近警局有点忙，可能得劳烦庄医生一个人动手搬了。”
庄恕愣了愣，这才笑开，他举起手里的酒杯，“季警官太客气了。”
季白重新满上了酒，碰了碰庄恕的杯子，“以后住在一个屋檐下，不用叫的这么生疏了，庄恕。”
“听你的，季白。”
14
跟季白达成协定后，庄恕终于能挺挺正正地站在陆晨曦面前，拒绝她的好意。
“庄恕，你几个意思？”陆晨曦还穿着一身带血的白大褂，气势凌然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庄恕清咳一声，“不是我敷衍你，我确实已经跟人说好了要住过去。”
“谁？”
“一个朋友，你又不认识。”
陆晨曦咬牙切齿地看他半天，“你明天要搬过去？”庄恕点了头，陆晨曦伸手拉住路过的杨羽，“杨羽，明天我有事，跟你换个轮休。”不知情况的杨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连忙答应下来，然后一溜烟地便跑了。
庄恕看着杨羽跑走的方向，“你跟杨羽换……你要干什么？”
“你一个人搬家不方便吧，”陆晨曦把染血的衣服脱下来团一团丢在一边，“酒店地址给我，明天我帮你一起。”
庄恕：“……”
到底庄恕还是拗不过脾气犟出天际的陆晨曦，把酒店地址给了出去。于是乎，休假的一大早上他便接到了陆晨曦在酒店大堂打来的电话，庄恕深深哀叹，嘱咐她先去吃点东西，随即便爬起来收拾行李。
陆晨曦坐在大堂的沙发里，看电梯门打开后庄恕拖着一只行李箱，箱子上放着一只双肩包走来，她起身迎上去，“你就这么点东西？”
庄恕把行李交到她手里，翻出房卡去前台办理退房，“所以我说不用你特意来一趟……”
陆晨曦不走心地笑，“我来都来了。”
在从酒店去季白家的路上，陆晨曦难得的沉默。其实，一直到庄恕在季白家楼下停好车，拿上行李带陆晨曦进了电梯，直至站在了季白家门口，陆晨曦都不相信庄恕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房子住。尤其是……在这么好的地段。
庄恕看着陆晨曦倔强的神色默默叹气，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钥匙是昨天季白路过仁和的时候给他送来的——陆晨曦强装了许久的淡定终于现出了裂痕。
“你要进来么？”庄恕打开门，回头犹疑地问杵在门外的陆晨曦。
“进啊，”陆晨曦深吸口气，回过神来，“怎么？你还不欢迎我？”
庄恕没说话，只是把门拉的更开，另一手把拖着的箱子立在墙边，“进来吧。”
陆晨曦看了眼玄关的鞋柜，将手里的双肩包交到庄恕手里，“你去整理吧，我不进屋里了。”
“好，你坐客厅歇会，一会我送你回去，”庄恕走过大厅，推开左手边的房门。原本已经积了层灰的客房被季白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考虑到庄恕的洁癖，季白又把客厅和洗手间也打扫了一遍，后来想想万一庄恕推错门进了自己房间，于是又把自己房间也一道打扫了一遍。
陆晨曦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基本可以确定跟庄恕合租的是一个男的，看这近况倒算是个……挺有条理的男人。
庄恕虽然放陆晨曦进了门，但总也知道没跟季白打招呼就让个姑娘进家门不太好，便很快的收拾了一下，打算先把陆晨曦送回去。没成想，他刚从自己房间出来，就看见陆晨曦背着包站在玄关，“你……这是？”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陆晨曦淡淡道。
“那，我送你？”
“不了，我约了人，”陆晨曦急急打断，“我看这儿不错，环境好，还比我家离医院近。”
庄恕不知该接什么话，只道：“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
“嗯。”陆晨曦拧开门把手，背对着庄恕，一字一句道：“之前我跟你闹分手，不是因为那起医疗事故，而是因为你瞒了我这么久。你什么都知道，而我就想一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你身边打转，连你的身份都没摸明白。我不恨你，庄恕，上一辈人的事已经过去了，连我妈都释怀了，何况你当年还是个孩子。但我没办法不怪你，”她仰起头，庄恕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我妈的手术，还是谢谢你，我不会让扬帆把你赶走的。”
15
庄恕呆坐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
门口地毯上留下的几点水渍验证了他的猜想，陆晨曦确实哭了。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又伤害到她了。可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庄恕没想明白。
但起码，以后不会再惹她哭了吧。
庄恕回忆着与陆晨曦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然后问自己：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是她一脸跋扈地跟扬帆对吼完转头诚恳地问他要手术录像？
是她为着病人红了眼眶还一本正经地说他阴暗？
是她在第一台合作手术顺利完成后同他坦白自己的紧张？
是她为薛峦伤神时拉他看动画片谈心？
还是……只是因为知道她是陆中和的女儿？
庄恕不知道。
16
手机‘叮’的一声响起打断了庄恕的神游。他划开消息，是季白在询问他是否已经到家了。庄恕回复了消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甩出去，起身回房间继续收拾东西。
待他全部整理完，这才发现季白秒回的消息，问他对新住处是否还满意。庄恕笑了笑，问：“如果不满意可以减点房租么？”
季白又是秒回：“不可以。”
庄恕失笑，他几乎都能看到季白在那头翻的白眼了。他在季白家里转了转，发现确实是干净，不过猜也能猜到是特地清扫过的，不然一个整日不着家的刑警家里能这么干净？
季白的诚意，庄恕领教了十足十，回消息问：“晚上回来吃饭么？我今天休假，倒是可以做顿饭慰劳一下你的大扫除。”
季白很久没回。
庄恕把手机揣在兜里，晃到厨房。乍一看，这厨房也是收拾地十分干净的。再乍一眼，这厨房何止是干净，简直像是买回来根本没用过的。
庄恕嘴角抽了抽，心里头有个不大好的念头，他上前拉开上下的橱柜，又返身拉开冰箱。果然，油盐酱醋倒是一应俱全，但都是没开过封的，过没过期不好说。油烟机上头的柜子里最多的还是泡面和干拌面，一摞全是康师傅的，难得还能在其中见到半包龙须面的踪影。至于冰箱里，被各类庄恕认识或是不认识的酱料堆得满满的，侧边还塞了几包榨菜和笋干，隐约还能看见最里头有两只已经发黑的橘子和大概还能吃的半个西瓜，剩下的就全被红牛，啤酒，矿泉水填满了。冷冻室里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全是速冻饺子速冻馄饨这些，意料之外的是庄恕还发现有一格里摆了不少的冰棍和雪糕。
庄恕站在厨房门口叹气，也知道了为什么季白不回消息了。他掏出手机，又发了一条：“来的时候看到小区不远有个超市，我正好要去买点日用品，也顺便买点菜回来。你有什么爱吃的？”
两分钟后，庄恕收到了一列菜单。
17
季白原本是打算准时下班的，奈何案件分析会开的实在是久了些，等散了会，外头已经是夜色沉沉了。
路上又堵了一会儿，车停在自家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快要九点了。季白一路往上跑，想庄恕应该是已经吃过饭了吧，又想他第一回下厨自己就迟了那么久该怎么道这个歉。
进家门的时候，客厅是暗的，玄关亮着盏灯，厨房的灯也是亮的。餐桌上放着几碟菜，边上还有个电饭煲。
庄恕的房间门打开，他手里抱着个平板探出头来，“唔，季白你回来啦。”说完他缩回房里把平板放好，开门出来，“我还以为等你回来得吃宵夜了呢。”庄恕往厨房走，季白在他身后看他掀开蒸锅试了试里头的温度，摇摇头开了火。又插上微波炉的电源，从一边捧了个碗放进去，转头看了看季白，“洗手去，一会就能吃了。”
季白定在原地没动，“你，等我到这么晚还没吃？”
“啊？”庄恕不解地看向他，“我倒也不是很饿。怎么了？”
“没什么。”季白朝他笑笑，转头进了洗手间。
清凉的水流打在他的手心上手背上，季白按了按洗手台上明显是新买的杀菌洗手液，正要关水龙头，想想又洗了一遍。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有点失神。
很久了……
很久没有在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暖黄的灯光了，很久没有在回到家的时候闻到饭菜的香气了，很久没有在回到家的时候有人笑着说一句‘你回来了’。
季白当初忤逆了父母的意思离家的时候，就想到了今后的日子。所以即使他有能力，也宁愿租房而不是买一套房，这样他还能迷惑自己，这里不是冰冷的水泥墙砌起来的房子，这里是曾经有无数人生活过的家。
可庄恕突如其来带给他的这些，竟让他一瞬间沉迷。
厨房里的庄恕已经把菜端上了桌，他朝着里间喊，“季白，来吃饭了。”
“来了！”
季白抹了抹脸走出去，庄恕坐在餐桌旁抬起头。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笑了笑。
他想：合租这事大概是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了。
完
————————————————
说的正经点叫合租，说的不正经就是同居⁄(⁄ ⁄•⁄ω⁄•⁄ ⁄)⁄
这里稍微改动了陆晨曦对于 利多卡因事件&庄恕骗她 两件事的怒气值，其实影响也不大
拉长了院务会对庄恕超低温手术的问询和决定，不然今天调查完明天开除掉，还写个屁啊
凌院长实力助攻，实力撩弟，实力护友~~啊，我真是喜欢院长（到爱很久之前看的，若有OOC见谅）
凌李线不会太多，下一章可能就在一起了哟哟哟O(∩_∩)O
求评论~~（同居有什么好玩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