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方】 此间少年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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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寒潮席卷而来的时候，方孟韦已经在咖啡馆混成了团宠了。
他来的勤了些，也没再像以前那样端着副矜持羞涩的模样，又乐得追着杜见峰学学这个做做那个的。杜见峰倒也纵着他，挤坏的奶油拉偏的拉花，他笑笑也就过去了，还吩咐了后厨说新鲜的甜品出炉要先过一趟方小少爷的嘴。
不说员工，就连些常客也认得了他。被问起来的时候，方孟韦总是瞥一眼制作台后低垂着眉眼的杜见峰，小幅度地扬起唇角来，“那是我哥。”
苏影眼角弯弯地打趣说方孟韦的慢热总算是热了起来，然后被路过的杜见峰扯了扯马尾辫，方孟韦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去送，勤快地好似是被聘来的服务生一样。杜见峰状似不经意地玩笑说该给他一份工资，方孟韦闻言就瞪着眼睛不满的看他，“你跟我谈钱，是不是太见外了？”
这话不好接，说错了得惹人生气。杜见峰干笑着道：“不见外不见外，我就是怕你累着。”
方孟韦舔舔唇畔，低头闷了会儿，轻声说：“我不累，我心甘情愿的。”一双圆眼睛看了看倏然失语的杜见峰，“我只要我的拿铁。”
杜见峰之后再没提起过这事。只是方孟韦雷打不动的一杯拿铁永远都是杜见峰亲手做的，绝不假手于人，若是碰上哪日杜见峰没在店里，方孟韦就转去问苏影讨一杯鲜榨的果汁。
说不好是不是种变相的洁癖。
年末正是银行事务忙乱的时候，程小云也为了一件婚纱天天赶工，方孟韦趁着当口跑杜见峰这儿住了好几回。全家唯一注意到这事的只有谢木兰，然，谢木兰自己还忙着谈恋爱。
从杜见峰那儿偷溜回家的方孟韦，迎面撞上正要溜出门约会的谢木兰，俩人相顾无言，最后互相点了个头，装作没有看见对方的继续走。
毛利民扛回棵圣诞树的时候，方孟韦才恍然发现这一年竟已经要过完了。
光秃秃的树在钢琴边上杵了一下午，晚上客人散的差不多了，苏影才得闲同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围在圣诞树旁边商量怎么布置。方孟韦安静的坐在一边，撑着腮听她们从铃铛争到彩灯，从圣诞帽吵到伯利恒之星，没多久就被苏影一把拉进群聊里参与投票。
杜见锋把刚做好的热可可递给加晚班的姑娘，提了句‘别熬到太晚’，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飞快的抬起来扫他一眼，轻轻应了一声，掩盖不住的笑意漫上来，她羞涩般的转身往外走。
杜见锋无知无觉地低头收拾着咖啡机，倒是方孟韦侧过头往这处接连瞟了几眼。苏影半天听不见回答，拿手肘撞撞他，“诶小方，问你呐。你觉得怎么样？”
“啊？喔，我觉得都挺好的。”方孟韦转回头来看着色泽鲜亮的圣诞树，无奈的开口，“我从来没布置过圣诞树，也没什么主意，你们看着办吧。”
“一棵树而已，搬回来就是图个乐子，你们还真上心了。”杜见锋指尖甩着车钥匙走过来，自然不过地伸手搭在方孟韦肩上，“这树随便弄弄就完了，有个气氛就成。真那么想过圣诞，回头我请你们吃火鸡啊。”
几个小女生欢呼一声，瞬间忘记了圣诞树大业，缠着杜见锋要他不许反悔。闹腾了一阵，新来的收银姑娘怯怯地开口，“那个，圣诞节我们学校有个party……嗯，不限制学生身份，都可以去的。”她似乎有些紧张，“你们如果有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去玩。”
杜见锋想起来她是C大在读生，出来勤工俭学的。这姑娘性子文文静静的，又有点腼腆，许是朋友不多才开这个口想邀请大家一道去。他笑着挑了挑眉，拖长了音要让人心痒，“表现好的话……我考虑放你们一晚的假。”
“一定不让老板失望！”苏影带头喊了一句，随后亲亲热热的拉着那姑娘的手臂，“诶你说说，你们那party有什么好玩的？”
“行了，明天再问吧，你们早点回家了。”杜见锋回身拍了拍方孟韦，“外套穿好，我送你回去。”
车稳稳停在小区门口，杜见锋侧过身去把昏昏欲睡的方孟韦拍醒，笑道：“这么点儿路还给你开空调，真该冻着你。”
“我冻坏了你又要骂人。”方孟韦挥开他的手揉了揉眼角，打着哈欠轻声嘟囔，“嘴硬心软，心疼的不还是你。”
“说什么呐？”
“说谢谢您老送我回家。”方孟韦拿腔拿调地呛他一句，眼神灵动的像只小兔子。趁着杜见锋还没动手，他先一步拽着书包开门跳下车，“见锋哥再见！”
“小兔崽子。”杜见锋笑骂一句，也拿他没辙。每次这小孩儿乖乖的喊他‘见锋哥’的时候，他就拿他没辙。杜见锋兀自摇了摇头，挂了档准备启动，没成想方孟韦去而复返，绕到驾驶座一边敲敲窗户。
杜见锋把车窗降下来，“怎么啦？落东西了？”
“没。”方孟韦冷的快要缩成个球，他跺跺脚，整个人往前倾了倾凑进车里，“就…想问问你，圣诞节你去不去啊？”
“你说C大？”杜见锋拿自己暖洋洋的手心去贴方孟韦的脸，那孩子的脸比他想的还要小一点，“我就算了，让他们一群年轻人自己玩儿呗。再说我放了他们的假，总要有人留下来看店吧。”他恶意地收收手掌，把那张白皙的小脸挤成个包子，“你想去就让苏影带着你，正好也提前体验一下大学生活。”
方孟韦撑着窗缘反向使劲，终于把自己的帅脸拯救出来。他瞪着杜见锋气鼓鼓地自己揉了揉脸颊，揉着揉着嘴角又耷拉下来一点，“嗯，我其实也无所谓啦，反正我们家以前也不怎么过，一般就是一起吃顿饭。像大学的那种party应该人会很多吧，我觉得…不大适合我。”他说完也不等杜见锋再开口，支棱着几根毛的脑袋往羽绒服里一缩，摆摆手转身往小区门口跑，“好啦，晚安见锋哥。”
杜见锋只点了点头——方孟韦跑的太快，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手肘架在窗边，看着方孟韦单薄而灵动的身影在夜幕中逐渐缩小，直至消失不见。杜见锋没有动，他保持着动作盯着方孟韦离开的方向。冷风呼啦啦的从降到底的窗户吹进来，很快就把暖和的空气卷走，留下带着刺的凉意。
杜见锋微微笑开，搭在方向盘上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他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圣诞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