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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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方】此间少年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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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要说起谢木兰,那便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如今在方家撒着欢,与方孟韦同进同出的的谢木兰并非是最初的那个谢木兰。说的明白些,这个谢木兰并不是与方孟韦有着血缘关系的、谢培东的亲生女儿。

谢培东的夫人死于难产,谢木兰从小便是被方母一手带大的,视如亲女。

谢木兰六岁那年,方步亭同妻子为了桩不大不小的事闹了些脾气,却正逢上他有个不得不出的外差。方步亭当时还怀着点浪漫的细胞,想了又想也不愿夫妻二人把这事僵在这里,便贿赂了谢木兰在方母面前撒了撒娇,求着要一起出国玩玩。方母虽说是看在谢木兰的面子上才应了下来,心里却清楚地知道是谁打的算盘。

这原本也算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夫妻俩关系缓和,谢木兰也玩的尽兴,不成想问题却出在了这桩业务上。方步亭同对方迟迟未能谈妥,于是归国之期便越发延后。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不巧的是,方母某日接到了方孟敖打来的电话,说方孟韦前日受了凉,晚上竟发起了高烧。方母急得不行,立马要求回国。方步亭无法,只好让人给方母和谢木兰二人订了先一步回国的机票。


那是方步亭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妻子,谢培东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

飞机失事,无一幸免。


谢培东在前去认领女儿的遗物时,带回一个同样年纪的小姑娘。

那姑娘的母亲死于飞机失事,父亲却是在她出生前便抛弃了母女俩,如今,她家中只余了一重病的外婆。小姑娘独自一人立在一众失了亲人的家属之中,不哭也不闹,眼睛里如死水一般沉寂。

可能她长的有几分像谢木兰,也可能只是谢培东的于心不忍,他替小姑娘的外婆补了所有的医药费,并一直关心着她的情况。老人家没有熬过半年就去了,谢培东一边安排着后事,一边还要密切关注小姑娘的情绪。

她终是在外婆的灵堂前崩溃,恸哭不止。

谢培东心疼地把人搂进怀里,低声问她可愿接受领养,小姑娘哭的抽抽噎噎的,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谢培东摸着她的脑袋,稍有些不自在地问她可愿跟着他姓谢,小姑娘考虑了一会儿,抬手抹干净了脸上的泪痕,扬起小脸朝着谢培东笑。

她说:“我从来没有父亲。如果谢叔叔你愿意当我的父亲,愿意给我一个姓,那我,求之不得。”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谢木兰。”谢培东把她抱起来,目光看向灵堂外站着的方步亭和两个侄子。方步亭与他对视半晌,点了点头。

“爸爸。”谢木兰轻声说。



方孟韦喜欢谢木兰。

这件事是方孟韦在看到谢木兰初中时与一个男生一起走出校门的时候,猛然发现的。他发现自己的心情竟已超出了哥哥对妹妹的保护,而是夹杂着名为嫉妒的情绪。初识滋味的方孟韦当下走过去,隔开了谢木兰与那男生的距离,搭着她的肩便将她拉走了。

后来再想起来,方孟韦心下一阵泛寒。谢木兰是他的表妹——即便他们全家都知道这并非真相——他怎么能对她生出男女之情呢?

方孟韦一连躲了谢木兰好几天,害的谢木兰不停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小表哥。最后还是方孟敖的无心之举,让方孟韦看开了些,不再逃避。

但心中的涟漪一起,便不是这么容易平息的。

这是方孟韦第一次有了动心的感觉,他会下意识地靠近谢木兰,排斥与她亲近的男生,可心里又知道不该动这样的心思。左也不是,右也不对,每次伸出去的手探到一半就硬生生折了回来。

一晃就是几年,期间又是父亲续弦,又是大哥出走,闹得尽是不可开交。别看谢木兰平日里又吵又嚷任性的很,真遇上大事却一反常态地安静沉稳下来,像是谢培东第一眼在悲伤痛哭的人群中发现这个不言不语的姑娘。

是谢木兰陪着方孟韦捱过了那段鸡飞狗跳的日子。

方孟韦觉得这样很好,谢木兰可以在他面前胡闹,在他面前撒娇,在他面前表露出所有的真实,这就够了。他们就应该保持在这个距离,不远一分,不近一步。

然而,当他看见谢木兰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明媚笑容吻上另一个男人,那种感觉,依旧撕心裂肺。



13

瓢泼大雨不留情地打在人身上,为这秋末冬初的寒再添了一丝凉。

方孟韦浑身湿透,连内衬都湿哒哒的黏在了身上。他头发被雨水冲刷的塌在眼前阻碍了视线,脚下一不留神便被石块绊了一下,他抬手撑在一旁的树干上,糊了一手黑褐色。

他有些后悔。方才不该一赌气,把身上唯一的伞留在窗台上就走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好几回,方孟韦猜也能猜到是谢木兰打来的电话,他不想接,只翻起连衣帽罩在头上疾步往前跑。

等他停下脚步喘口气的时候,才发现眼前便是杜见峰的咖啡店。方孟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来了这里,按理说,他这会儿应该回家,找个借口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等谢木兰回来。

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

方孟韦在雨里站着,思考是不是该调转方向回家。但也没用太久,大概半分钟吧,方孟韦便狼狈地推开了店门,整个人几乎是摔进去的。

杜见峰坐在沙发里摆弄电脑——自从毛利民回来之后他是越发的懒起来了——听见门口的风铃响动便抬头看了一眼,下一秒他把电脑扔在一边,急急冲过去半抱半扶地把方孟韦带进来。

“怎么搞成这样?”杜见峰把人安置在沙发上,转头朝苏影道:“去拿毛巾,再泡点姜茶。”苏影应了一声,小跑着去拿东西。杜见峰卸了方孟韦的书包,又剥了湿透的外套,从苏影手里接过一块大大的浴巾直接往人身上裹。

方孟韦依旧失魂落魄的,被冻了一路脸色也泛了白,整个人仿佛没有一点生气。他很冷,全身都在无意识地发抖,杜见峰的气息包围过来的时候,方孟韦总算回了点神,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过去一点。

杜见峰擦了他的头发和脸颊,探手摸了一把他的衣裤,皱了皱眉:“这样不行,不冻出病来才怪。”杜见峰矮下身子与缩在沙发里的方孟韦齐平,柔声道:“孟韦,上楼去洗个澡好不好?你这样会生病的。”方孟韦没应,只是把自己缩得更紧。可就算缩成个球也解不了他身上的寒冷。方孟韦搭在膝盖处的双手抖地异常明显,他把手握成拳,试图抑制住颤抖。

杜见峰又喊了两声‘孟韦’,还是没有应答。他没什么耐心了,弯着腰两臂一抄便把方孟韦抱进了怀里。杜见峰上下颠了两颠,不禁感叹这小孩儿实在是太瘦了。

方孟韦在身体腾空时僵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要挣开。可等依偎进了杜见峰怀里,他便再没反抗,只垂下眼睫乖顺地蜷在那里。

杜见峰迈开大步朝二楼房间走,他一路走得很快,却是很稳,更重要的是,他怀里很暖。方孟韦动了动腰,把自己再往人怀里埋了埋,他感觉自己冻僵的身躯正在慢慢回温。


杜见峰将人塞进浴室里,把浴霸开到了最大,又去翻了套自己早几年的衣服放在了浴室外。方孟韦洗了颇久,久到杜见峰都要以为他在里头缺氧晕过去了才扭了门把走出来。

虽说是几年前的衣服了,但杜见峰毕竟骨架大,又是一路从街头巷尾打到军队里去的,再怎么样也比吃了不长肉的方孟韦要壮实的多,于是那件加厚的格子衬衣套在方孟韦身上便有些空落落的歪着。幸好牛仔裤倒是修身的款,把方孟韦一双长腿包裹得很是修长。他笔笔直地站在杜见峰面前,脸颊上还带着热气腾腾的红晕,低垂着脑袋很是不好意思。

杜见峰从床头柜上端过一只白瓷碗,“姜汤。还热着,赶紧喝了。”

在吃这一件事情上,方孟韦向来不怎么挑。可巧了,辅料里头,他最讨厌的便是这姜的味道,冲不说,还辣,最可恶的是混在肉菜里头,有时候都分不清筷子尖上这片究竟是肉还是姜。实在是严重影响了用餐体验。

方孟韦略显为难的看了看升着热气的汤,双手绞在身前就是不去接。杜见峰坐在床沿瞧他,端着碗的手稳稳当当,“喝了。”他声音波澜不惊,却莫名有着不容置喙的口吻。方孟韦虽俯视他,可依旧在气场上输了十万八千里,只好闷闷地端过碗来,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杜见峰把碗拿过来,十分顺手地拿大拇指揩掉了他嘴角的一点汤汁,然后把手机抛过去,“你手机一直在响,程姨和木兰。”他转身去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来,示意方孟韦在椅子上坐下,“你没给家里打招呼?”

“啊,是……”方孟韦不知该怎么解释今天这出闹剧,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跑的急,忘了。”他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几十个电话,不由得庆幸父亲和姑父这两日不在家,不然可就要完蛋了。

“你不是给我发消息说今天家里有事么?”杜见峰插好插头走到他身后,大手触上方孟韦的后颈皮肤,感觉手底下的人轻微抖了一下,“怎么又冒着大雨跑过来?”

方孟韦没说话。

杜见峰也就没再问,他指尖拨了拨,嘈杂的吹风机声响掩盖了方孟韦的不安和无措。

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他飘摇的心终于找到港湾一般落了下来。杜见峰的手在吹风机下过了两趟便彻底暖起来,方孟韦挺着背脊微微朝后倾,感觉到那人的大手轻柔地在自己发间穿梭。指尖夹住发丝掀起,将头皮吹干,再以指为梳慢慢烘干发尾。

方孟韦异常舒坦,在暖风之下便渐渐有了困意,他阖着眼皮小憩,晃悠晃悠着就直挺挺倒在了杜见峰腹上。方孟韦一下子惊醒,眨着双眼回头去看那人,杜见峰愣了两秒,收了吹风机笑问:“困了?”

方孟韦诚实地点点头。

杜见峰又从衣柜里捞了件厚夹克给他,“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他说,“你的衣服先扔这儿吧,我晚上一起洗了,你哪天有空再来拿。”

“谢谢见锋哥。”方孟韦乖巧地笑,起身要去拿书包,不知是起得猛了还是怎的,脚下踉跄了一下撞在床边。

“怎么了?撞疼没?”杜见峰扶他一把,看了两眼又问,“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事没事。”方孟韦连连摆手,“应该是刚才洗澡水温调的高了,过会儿应该就退了。”

杜见峰还要再问,方孟韦的手机又响起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听起来应该是那位程姨,方孟韦几句话解释了一下,又说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杜见峰也不好再留人,拿了车钥匙便带着方孟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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