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鲸

白天和黑夜,像一白一黑,两只寂静的猫,睡在你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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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谢X裴文德】无日不春风

又名:月季奇缘

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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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公主赐婚花府大公子花满天的消息,不过一个时辰,就传遍了神京城。


同一时间,花满天派出了大半个府的府兵,满城搜寻花府二公子花无谢。



说不难过是假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花无谢喜欢了倾城那么多年,即便知道倾城喜欢的是花满天,他也从未放弃过。
少年人的情意来的匆忙,摸不着由头,却也卯着一口气不愿承认他花无谢比不过他大哥花满天。骑射比不过,谋略比不过,官位比不过,竟连感情上也比不过吗?
但木已成舟,花无谢不是个认死理的人,只是总有些意难平。
他把一个巨大的蝴蝶风筝从马背上解下来,那是他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给倾城做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不过现下也用不着上赶着送了。
辛辛苦苦做成的玩意儿,花无谢实在舍不得就这样弃了。他将马系在崖顶的树上,撑着那只巨大的风筝跳了出去。

正是春和景明之日。微风习习,阳光也不甚强烈,底下是郁郁苍苍的树林,林深处的湖泊融了冰,像块琉璃做的镜面一般反着闪亮的光。花无谢嘴角弯了弯,心境稍稍开阔了些。

一声尖锐的虎啸响得突然。
花无谢手上抖了抖,还没等他低头去林子里寻,不知哪里刮来的一阵妖风直直卷断了他风筝的一侧骨架,整个人笔直掉了下去。
“啊————”
扇面卡在一棵老树的树杈间,花无谢蹬了蹬腿,试图从风筝里摆脱出来。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树下趴着的一只白色斑纹老虎吓得花无谢又嗷了一嗓子。就刚才他听见的那声虎啸,估摸着是个身强力壮的虎,打不过打不过。
然而天不遂人愿,花无谢这一嗓子刚嚎完,他就从风筝架子里把自己蹬了出去。
……砸在了老虎身上。

花无谢瑟瑟发抖。他没带剑,刚摔得腰疼屁股疼的也跑不快,要是今天折在这虎口里了,那真是比失恋还丢人。
只不过他屏气凝神地在老虎身上压了好一会儿,身下这只虎却半点动作都没有。花无谢疑惑不已,堪堪吐了不小心掉进嘴里的几片小叶子就要爬起来查看。
‘噌——’一声脆响,花无谢眼前一道银光闪过,脖颈上便架了一把利剑。来人一身劲装,眉目冷若冰霜,声音沉沉,“你是何人?与那妖孽有何关系?”
遇着个会说话会喘气的人,花无谢反倒安下心来,虽说这人的剑还搭在自己颈上。他仔细瞧了瞧,才发觉那老虎肚子上开了个大洞,血流的一地,这人的剑上还沾着血迹,想来方才那声虎啸便是他给了致命一击。
那人见花无谢兀自想着心事,带血的剑尖又往他脸颊凑了凑,染花了那张如玉的容颜,“问你话呢!你是谁!”
“我就是个路过的,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的。”花无谢指了指那树上卡着的风筝。
“有这么巧的事儿?”那人身上的煞气褪了些,却还是一副不相信的口吻。
“骗你干什么?诶,搭把手,我起不来了。”花无谢听对方轻哼一声,收了剑一把攥住自己后领往上提,“喂喂喂!你想弄死我啊?!”花无谢背倚着树干,抖落掉脸上身上的树叶,气鼓鼓地看向那人,却发现对方脸上有一瞬的怔忪,呆住了一般。

裴文德认得花无谢的。花府二公子是全京城闺中女子的梦里人,明亮如骄阳,温柔如晚风,策马过街都能引起小范围的骚动。偶尔裴文德被宣进宫,一路上也能听见小宫女们窃窃私语地说着花无谢方才经过那廊下,惹得姑娘们芳心大动。
只是他们太久没见上一面了,久到隔着散落的树叶,隐约遮住了脸,裴文德认不出他的声音了。
花无谢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愣在那儿,他盯着人打量,倒是被腰间的那块令牌吸引了注意力,“缉妖司?你是缉妖司的人?”他又回头瞄一眼那老虎,“这这这这竟是个虎妖?”
“是啊。虎妖最爱食你这种身体健硕没甚脑子的男子,小公子你还是少跑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来了。”裴文德轻笑了一声朝虎妖走去,在老虎身下摸摸索索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什么没脑子!我哪儿没脑子了?!”花无谢指着人正要骂,忽然话锋一转,“哎,那个,你认不认识……缉妖司的裴文德?”
裴文德手下顿了一顿,“裴大人乃是缉妖司的首领,我焉有不识之理?”
“首领啊……”花无谢低下头自言自语,“他竟已是首领了吗?”
裴文德从虎妖腹下把匕首拔出来,沾了他自己血的匕首,捅破了妖的内丹。他从袖中翻出块布来擦干净血迹,显出刀柄上的一个极为特殊的花纹来。
“等等!你这刀……”花无谢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食指细细拂过那个刻得歪歪扭扭的图案,蕴着星子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裴!你是小裴哥哥!”


———

花无谢和裴文德的相识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花无谢从小是宫里的常客,三兄弟里就属他最讨太后欢心,也时常陪着倾城公主玩闹。裴文德是被他父亲塞进宫里当太子伴读的,但太子年幼,心思全不在读书上,念的书还不如裴文德这个伴读来得多。他性子静,又年纪大些,不像另外两个伴读会跟着太子玩耍,只告了退寻个清净处呆着。
于是花无谢从太后宫里出来,左拐右绕地甩开身后人溜到后花园时,就看见身形瘦长的裴文德手里捏一把鱼食,上半身挂在湖边的栏杆上喂鱼。那一把鱼食实在是太多了些,花无谢生怕这一池子的锦鲤被他喂死了,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过去,一把握住了裴文德的手。
裴文德被吓了一大跳,他本是一条腿蹬在底部栏杆上的,惊慌之下脚底一滑,直朝着花无谢的方向倒了过去。花无谢身量小,根本撑不住,两个人便你叠着我我叠着你的,顺着湖岸边的一段斜坡咕噜噜滚到了底,砸进主道旁的一处花圃里。
气氛很是尴尬。
两人都是一袭浅色的锦袍子,这会儿脏得仿若翻了墨的宣纸,还混着一股清新的泥土香气。
花无谢从人身上撑起身,被裴文德那张溅上几点泥的小脸逗的笑出声来。裴文德气势汹汹地把他推到一边,头疼地看了一遍自己的衣服,又抬头去看没比自己好到哪儿去的花无谢,“你拽我做什么?”
“我看你喂鱼喂的太多了。”花无谢摊开手心,亏的他还有心情攥着一小把鱼食没撒手,“鱼很笨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吃饱了没有,你一直喂它就一直吃,会撑死的。”
“那你不能出声跟我说一下吗?”裴文德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他,“非要滚这一遭?”
“对不起嘛,我也没想到。”花无谢瘪瘪嘴垂下脑袋,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我赔你一身袍子,行不行?”
“算了算了。”裴文德不愿惹事上身,谁知道这华服的小公子是哪家的心头肉。
花无谢眨巴了两下眼睛,转身在花圃里挑挑拣拣地折下一支开得正盛的月季花,“送你。就当我给你赔罪。”他咧嘴笑起来,“我叫花无谢。”
花家,位高权重的花家。裴文德本该礼貌的推拒,转身就走,但他看着花无谢露出的小犬牙和弯成一道缝的眼,鬼使神差地就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支朱红的月季,凑到鼻尖嗅了嗅。
倒是意外的好闻。
花无谢拍拍屁股爬起来,猴崽子一样的小脏手伸出来,“你叫什么?”
裴文德把手伸出去,“裴文德。”


———

裴文德翻过手腕把匕首收回去,“仔细别伤到你。”而后朝他笑,“怎么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你认出是我了?”花无谢喜形于色,“那你怎的不告诉我?害我刚才还傻乎乎的问你认不认得缉妖司的裴大首领。”
“明明是你自己认不得我了。”
“还说呢!你自己去那劳什子山上拜师学艺,一走便是这许多年。”花无谢一噘嘴,恍然又是当年初见时的委屈模样,“回来也不来找我。若不是我大哥偶然提起,我至今还以为你被哪个师姐师妹的勾了魂去,乐不思蜀呢。”
裴文德不轻不重地拍在他脑后,“胡说八道什么!”
花无谢不理他,继续吐苦水,“你不来找我,那我只好去找你。相国府的人说你不怎么回家,多是宿在缉妖司里,我只好再去缉妖司。”他一双眸子瞪过去,“你们缉妖司可真难进,我连大门都没摸着就被赶走了!”
“行,都是我的错。”裴文德哄着人,又道:“我当你成天忙着追倾城公主,应是没空来找我的。”
“哪有成天……”花无谢声音小下去,“再说了,她都许给我大哥了,以后我还要叫一声大嫂了。”
“哦?所以你这是心里难受来散心的?”
“算不得难受,就是不想闷在家里,等着他们一个个地拐弯抹角安慰我。搞得我有多想不开似的。”花无谢笑笑,“不过现在见了你,我心情就好多了。”他扯扯裴文德的袖子,“我不想回家,你带我去缉妖司玩玩好不好?”
“我出来是为了公事,”裴文德拍开他的手,“我还得在周围查看一圈呢。”
花无谢咬着嘴唇看他,可怜兮兮的,“小裴哥哥,你最好了,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这儿啊。”
裴文德,“……”
“小裴~我腿抽筋了……”
裴文德默默叹口气,不顾花无谢的连声挽留转身朝树林外走,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间。就在花无谢心如死灰之时,裴文德又默默地骑着马折了回来,朝他摊开手心,“上来吧。”他轻笑一声,“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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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谢是在认识裴文德的第二年,偶然得知了他的生辰。掐了掐日子,竟也没几日了。小无谢扔了书卷,又去扔裴文德手里的笔,整个人扒在他膝上奶声奶气地问,“小裴哥哥,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裴文德搂着人认真地想了会儿,摇摇头。
花无谢似是很纠结,皱着小眉头盯了他好久,忽然灵光一闪,从裴文德身上跳下去就往门外跑。
“无谢!去哪儿啊?”
“你别跟来!我一会儿就回来!”
花无谢回来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裴文德先是被他惊了一惊,又被他手里抱着的东西吓了一跳。
这小屁孩不知在哪个花圃里造孽,手臂里圈了一大捧的月季花,白的粉的梅红朱红混在一起,很是好看。花无谢从层层叠叠的花骨朵后头挣扎着露出小脸,脸上的泥痕左一块右一块的,好不精彩。
“前两日进宫请安的时候,发现芳台的月季开的正好。你喜欢吗?”小崽子笑的开怀,把一捧花推进裴文德怀里,“送你!”
跑去太后宫里摘花这事,想来也没几个人做的出来。裴文德震惊之余不知说什么好,低头瞧了瞧那花,才发现花柄处拿了根浅蓝色的带子捆了捆,不至于有花散落。这带子倒很是眼熟,像是花无谢今日那根扎头发的绸带。裴文德抬头去看人,果然花无谢脑后原先扎起来的那个揪散了下来。若是被太后看见了,定要训他仪容不整的。
花无谢倒一点都没自觉,亮晶晶的眼睛盯紧了裴文德,偏要从他口中得一句肯定来。
“好看。喜欢。”裴文德一边答他一边拿帕子去擦他脸上的痕迹,“你倒是个会哄人的,以后肯定讨女孩子喜欢。”
“讨女孩子喜欢?”花无谢歪了歪头,不太明白,“那你不喜欢吗?”
“傻无谢,哪有送花给男人的。你以后若是有了喜欢的姑娘,这招可别忘了。”
姑娘不姑娘的事,花无谢听过便忘了,只是他想了很久,觉着可能裴文德并不是太喜欢那花。他回府琢磨了一个晚上,打算重新给人送个生辰贺礼。
只是,世事多变。
那是花无谢最后一次见到裴文德了。
裴夫人意外身故,花无谢随着父兄去了裴家吊唁。他把脸色苍白的裴文德拉到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他是否安好。
“我没事,无谢。”裴文德声音有点哑,“但我要走了。”他没说走去哪儿,也没说去多久,于是花无谢肉眼可见的急躁起来,“你、你……”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焦虑,有些话便脱口而出,“小裴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裴文德有些惊讶,他灰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无谢,你别哭。”
花无谢没有想哭,他深吸了几口气,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着的物什塞给裴文德,“给你的,你收着。”他说,“我知道那花送的不合你心意,便换了一个。”
裴文德把那布包掀开一个角,能看出是把匕首。但他没再来得及说什么,裴父便将他喊了回去,准备起灵。
三日后,裴文德便被父亲送离了神京城。
他一直没来得及问一问花无谢,刀柄处的那个花纹,究竟是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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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骑到了缉妖司门口时,花无谢便看见他大哥身边的侍从带了人跑来,开口便要送他回家。
花无谢瘪瘪嘴,“我就在缉妖司待两天,不会怎么样的。”
那侍从一抱拳,“二少爷见谅,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正要上前,却被横出来的一只手挡了去路。裴文德亮了亮腰牌,语气冷淡,“劳烦回去禀告花将军,二少爷在林间遇着一只虎妖,虽已被在下降服但恐怕他有什么不易察觉的内伤,还是在我缉妖司休息两天的好。”
“小裴你谎话说的很是顺嘴嘛。”花无谢看着灰溜溜离开的人笑出声,“这下没人管了。哎,明日西街有集市,我们去逛逛可好?”
“我缉妖司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地方,”裴文德斜他一眼,“我供你吃供你住的,你拿什么来抵?”
“那,”花无谢想了想,转身看他,笑意温柔,“送你支月季可好?”
“小崽子,又想拿朵月季唬我?”
“怎的是唬你?”花无谢朝他伸手,“你不喜欢吗?”
裴文德争他不过,一手牵了马,一手去牵花无谢,“喜欢。”


也不知在说花,还是在说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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